第119章 后手（二）
万里见沈云嘉饶过自己，很是不服，才转头，却不料沈云嘉反手一个巴掌落在万里脸上。
“啪！”
这一巴掌下去，整座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万里和曲舟带来的家丁小厮和栖霞院的人正争夺着院里的绿植，闻声，也迟疑的松手，默默站着，不敢乱看。
“说是搬东西，搬个东西需要铁锹和铲子来搬么？你家主子便这般沉不住气？”
沈云嘉凑近万里，用着只有她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乌头的事，她真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叫她洗干净脖子，我早晚要去找她算这笔账。”
万里听了沈云嘉的话，两眼瞪大，惊恐的看着沈云嘉，呼吸都放慢了。
【乌头之事我做的极为小心，怎么可能留下把柄？大姑娘莫不是在炸我？】
沈云嘉勾唇，抬手放到万里肩上：“都说这乌头之毒，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旦发作，便能在数日之内，要了人的性命。不知，你自己尝过它的味道么？”
万里吓得跳开，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沈云嘉。
青崖得了万容示意，拿着扫帚在地上划出痕迹，将万里带来的家丁小厮们逼得一步步后退。
“回去告诉四姨娘，我在这儿一切都好，望她牢记本分，做好自己手下的事。其余的，便不劳她操心了。”
万容起身，沈云嘉本是要上前搀扶着的，却被万容拒绝：“我有些累了，剩下的你来处理吧。”
沈云嘉看着万容眉眼时不时皱起，手也总是隔一会儿便要抬起来捂着胸口，似乎是呼吸不顺，生怕万容身体再出意外，也没了兴致与万里纠缠：“告诉你家主子，若是不服，尽管来找我。”
万里呆滞的看着沈云嘉，曲舟揉着被风信子放开的手，手腕上的勒痕明显，皮肤透红，摸上还有一阵疼。
“二位还不走，是等着我送你们吗？”
曲舟气得脸上通红，抓起万里就往回走：【这大姑娘，实在是不可理喻！看我不告诉姑娘，要姑娘好好治你！】
见栖霞院大门重新关上，沈云嘉冲着风信子点头，风信子便从院子后门出去。
周妈妈陪着万容进屋，青崖还留在沈云嘉身边，“姑娘，婢子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冬青安排回主院了。只是午后，永安堂派来问候主母的杨妈妈无意间问了嘴冬青的去向。婢子不知该如何作答，故而问问姑娘。”
“说来也怪，杨妈妈平日也不见得多在乎冬青，今儿才来一会，便发觉冬青不在主母身边。”
沈云嘉想都不想，“怕是早知人不在母亲身边，特地来问的。无碍，若是冬青要回来，你再寻个人手不够的由头叫她回来便是。只是母亲的药，万万不可假手他人。”
”婢子明白。”
青崖不理解于云嘉不让确冬青解除万容的药原有，只当沈云嘉是谨慎。
“晚些我会列个单子出来，明日你去外头置办。直接用我私库里的银子，不必知会梧桐苑。这些日子母亲的膳食安排，都按照我列的单子来，一日三餐的汤药也不能断，有劳青崖姑姑盯着些。”
“是。”
青崖看着沈云嘉严肃的样子，隐隐觉得万容的身体不止是面上看着的操劳，若是操劳，沈云嘉怎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见沈云嘉没有别的吩咐，青崖纠结了会儿，应下后便回屋伺候万容了。
夜幕降临，周遭静寂无声，偶有脚步声，也是点灯的婢女。
风信子带着程大夫进屋时，沈云嘉手上的动作刚好停下，一边放着的不止有昨晚从书中记下来的，还有不少是沈云嘉才写下的。
“老夫见过大姑娘。”
“程大夫来了，快坐。这些是我摘出的，您看看，对母亲的病症，可有帮助？”
程大夫二话不说，仔细翻阅起沈云嘉递过去的纸张，屋内出了扶桑上茶的声音，只剩纸张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自从开始翻阅手上的纸张，程大夫的眉头便没松开过，沈云嘉看着，心也沉入谷底，盼着程大夫早些看完，又害怕他看完。
程大夫理了理手上的东西叠放在桌子上，从带来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
“大姑娘，这是能抑制夫人体内乌头发作的药，如何使用老夫已写在这张纸上了。记得配上汤药，每日早晚服用，七日后，老夫在来为夫人把脉。眼下要紧的，是要切断夫人的乌头摄入，否则，即便服用华佗开的药，也无济于事。”
沈云嘉拿着小瓶子，正要开口时，只觉脑中一阵混沌，紧接着，便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在敲她的头一般，头痛欲裂，手上的瓶子险些没拿稳。
程大夫察觉沈云嘉的异样，连忙给沈云嘉把脉，而后掏出银针，看准穴位下针。
沈云嘉靠着扶桑，疼痛使得她体内燥热异常，耳根通红，扶着扶桑的手也有些颤抖，胸膛起起伏伏，额头上不断冒着细汗。
“姑娘，放平呼吸。”
程大夫下完针，又给沈云嘉搭脉，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沈云嘉额头上不再冒出细汗，而后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我这是怎么了？”
“老夫给姑娘把脉时便嘱咐过，姑娘要注重歇息，万不可劳累。姑娘，今日怕是没歇多久吧。”
沈云嘉眼神躲闪，现在算是知道大夫的厉害之处了：“担心母亲的病情，劳累了些。”
程大夫在白纸上写下几味药材：“姑娘万不可再这般劳累了，这几味药对姑娘身体大有益处，可添加在原先的药材里煎煮服用。姑娘顾着夫人，也不可忘了自身呀！”
沈云嘉点头：“知道了，多谢程大夫提醒，我会注意的。”
门上传来响声，风信子在门外道：“姑娘，三姨娘来了，就在外头。”
程大夫收拾了药箱，沈云嘉命风信子带着程大夫再去给万容把脉，扶桑便出门将柳如音迎了进来。
听儿伤得不轻，柳如音今日连个婢女都没带，自己一个人来了栖霞院。
”三姨娘坐吧。”
柳如音忍不住道：“如今咱们可是输得一塌糊涂，大姑娘真是有定力，这样了还能耐得住性子？”
沈云嘉自顾自的继续手上给柳如音递茶的动作：“我可从来没有认输，不过是一时失败，还不够我自暴自弃。难道，三姨娘愿意认下那欲加之罪？”
【这大姑娘，难道，还有后手？】
“不认又如何？虽说大姑娘和夫人替我争来了协同管家之权，可厉宛身后有二姑娘，府上的事，哪轮得到我说话？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沈云嘉轻轻勾唇：“三姨娘对府中之事没有决定权，这将来若是出了事，自然也怪不到三姨娘头上，不是么？”
“你有法子了？”
柳如音眼前一亮，方才的颓废无力一下子荡然无存。
“法子倒是有，就要看三姨娘，是否愿意了。”
“你且说说，若是能接我当下困局，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不急，想要浑水摸鱼，也要先将这池水搅混了才能动手不是。”
……
沈云歌午后又去了趟沈云唤的院子，这回可倒好，连沈云唤的面都没见着，临走时偶然瞥见扶榆看向沈云歌的眼神，似乎暗藏杀意。
眼见落日晚霞，沈云歌才寻到了厉宛，二人一同坐在院中品茶，沈云歌这些日子与陈征通信多了起来，竟也学着陈征看起了兵书。
“平日里也没见你多喜欢这些兵书，你个姑娘家，看得进去吗？”
厉宛打趣的抢过沈云歌的兵书，却遭到沈云歌反驳：“姑娘家怎么了？这都是书，怎的就男子看得，女子看不得么？”
其实沈云歌心底还藏了一句话，若是没有我，凭陈征那个遇事只会横冲直撞，不懂变通的脑子，根本够不到皇位，这足以证明，女子亦非无用之辈！
“你这孩子。对了，父亲母亲来信，过几日恒弟休沐，恰好老爷也得闲，正说着要不要一块到府上一聚，你怎么看？”
厉老太太和厉老爷自幼便宠着沈云歌，沈云歌自然愿意见，何况厉宛自从入了府，再未与厉家人见过，眼下两人在府中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见面小聚，也算是庆贺吧。
“小姨掌家，自然是小姨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可不敢有意见。”
正说着，万里与曲舟并肩回来，各各脸上都带着丧气，身后跟着的人亦是两手空空。
两人方才得了二位主子的令，兴致冲冲的去了栖霞院，结果却空手而归。不说灭灭沈云嘉的气焰，自己倒是被人赶出了院子。原先说好是要将院中绿植全部移走的，可如今连绿植的枝叶都没碰到，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沈云歌看到几人空手而归，大概也能猜到事情进展并不顺利：“沈云嘉何时变得如此无所畏惧了，如今是连父亲的话也不放在眼里了么？”
“姑娘说得是，大姑娘不仅有恃无恐，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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