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永州（四）

“你怎么净干些伺候人的活？”

“就伺候你了，谁让你这么娇气，动不动就哭鼻子，跟小孩一样。”

“说的好像你真见过我小时候一样。既然你都经历过了，那何不尽快了结了永州案，趁着眼下饥荒还未爆发，从根源扼杀这场灾难不好吗？”

“记得我昨儿与你说的，裴穆承劫了我的信吗？”

裴穆显一提，沈云嘉在联想之前的遭遇：“难道，是因为我们两个，所以事情改变了？”

裴穆显点头：“沈云歌这次脱离了陈征的引荐，直接与裴穆承合作。之后或许会反过来劝说陈征和相爷，让裴穆承既有陈征的兵力支持，也能确保朝堂上多相府的助力。”

这些年沈峰对于皇权之争一直保持中立，所以才有两女各嫁一方，保自己永远有退路的想法。

看着沈云嘉想开口又低头抿唇，裴穆显轻笑：“想说就说，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

“我估摸着，父亲心中应是更瞩意你些，毕竟从前，父亲也将沈云歌嫁给你了不是？”

沈云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只见裴穆显的脸忽然暗沉，手上关节突出，像是在隐忍着。

“这回有你与陈家退婚，以及沈云歌对嫁入东宫的反抗，相爷投入裴穆承麾下，不过早晚的事。”

说到沈云歌对裴穆显的疏远，沈云嘉倒是好奇得很，沈云歌从前嫁入东宫，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于是她攀上裴穆显手腕：“从前我被困在后院，不如今儿殿下与我说说，沈云歌在东宫时，都要做些什么呀？”

害怕裴穆显不答应，沈云嘉更是搬出了裴穆显最在意的：“那我日后若真的嫁入东宫，有些事免不了要做的嘛！像什么府中事宜，宫中关系，你先通我说说嘛！”

得到回答后，沈云嘉发现，她还是高看了裴穆显。

裴穆显对其他的话充耳不闻，就记着两件事：“不是嫁东宫，是嫁给我。还有，卿意本就聪慧，那些府中琐碎，当时再学也不迟，我相信你，定能处理妥当。”

沈云嘉算了歇了继续追问的心思，将思绪牵回正事上：“陛下既一早立你为太子，为何这些年会有意抬举吴王，使之与你抗衡？”

“这些年父皇压制着颜家，颜御史止步御史台，朝中早有不满，颜御史没少与苏御史争执。父皇只好提了裴穆承，利用对裴穆承的嘉奖晋封堵住朝臣的嘴。时间一长，颜氏一脉便跃跃欲试，你从前听闻的我与裴穆承的传闻，背后大多是颜氏的手笔。”

“好好的，怎么提到苏御史了？”

“母后是随母姓赵，外祖便是苏家先家主。只不过赵家在与戎国战争中几乎全部阵亡，仅剩的部曲，也被安排到江南富庶之地，与都城算是隔绝了。这些年，因着母后与苏家那层关系，我才容忍苏家多时，只是眼下，是不得不除了。”

沈云嘉算是知道孟氏为何执着于跟苏家结亲了，沈峰必然不会愿意二房的女儿嫁入东宫，那最好的法子，就是与苏家搭上关系，这样来日裴穆显登基，无论是苏家还是太子妃，沈云婉都能得利。

这也是难怪，皇后千秋时，沈云嘉没见着国舅一家。

“或许颜家在裴穆承诞生时，便有异心，即便裴穆承不想，淑妃和颜家也会推着他走。我与他之间必有一战，若他不反，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监禁终生。”

裴穆显也见过裴穆承天真活泼的样子，只是这份兄弟亲情，在皇权面前，早就销声匿迹：“身处皇家，终是不能像寻常人家易班兄友弟恭的。”

这样的决定，从前皇帝与景阳王不就示范过了吗，只是景阳王与皇帝亲厚，才少了许多纷争。

“洛河沈氏的想法我已知晓，只是丞相……他若是仍旧摇摆不定，怕也落不得好处。”

沈云嘉不禁想起当初自己提及万容身体时，沈老太太和沈峰异于常人的反应，“这有何难，让沈云歌和陈征如愿以偿不就好了。”

裴穆显将原先自己拿在手上的一沓信纸递给沈云嘉：“如何如愿以偿？”

“我做你的太子妃，你再做主，给他们二人赐婚不就是了。”

沈云嘉打开信纸，上面详细记录了吴王府半个月来的动向，什么人、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离开，事无巨细。

其中就包括沈云歌和陈征，以及近几日，沈峰也频繁出现在吴王府。

沈云嘉心思都在手上的信纸上：“前世父亲也加入了吴王一党，之后还与陈征合伙，给吴王做局。如今即便过程有变，还是走上了同一条路。倒是我想多了。”

裴穆显将桌上的早点移到沈云嘉面前：“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我总该顾及着你一些。不过眼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何事？”

“比如，想想婚服想要什么纹样？”

沈云嘉无奈，也不打算与他争辩。

屠风扣动房门：“殿下，苏家族长到了，在前厅。”

“让他候着。”

沈云嘉看上了桌子上的方形糕点，拿起一块品尝：“母亲一个人在都城，我还是不太放心。”

“其余的事大多查清了，只是贪官污吏，最要紧的便是账本。找到账上得疏漏，才是定罪的证据。苏家族长这些日子一直有意拖延，想来是拿时间处理假账了。”

“你既知晓，怎任由他们胡来？还把自己伤着了？”

“这不是想着扯动上京的势力么？不给他们时间，苏家怎会与吴王交涉？再说，我这伤就是要到官府查账前受的，知府眼下怕是不太愿意见到我去查账。”

“我能帮你么？”

裴穆显眼珠子一转：“查账耗费心力，我身边倒真是缺人。”

沈云嘉将糕点递到裴穆显嘴边：“巧了，我的看账本领都是母亲教的，府中的错账，从未有过遗漏。”

“你可想好了，裴穆承敢伤我一次，就敢再次出手。你若是跟着我去，少不了要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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