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猫皮大衣（始）
这满屋的草药味儿，实在呛得很，一般人还真闻不惯。
“它原是肉体凡胎，生生被喂出灵性，又不勤加修炼，难怪会伤成这样。”
“还学会敲门了，有长进啊。”
凌霄表现得十分欣慰，见长生并无异样，便起身和重明离开了房间。
“最近你总是漏夜出门，直到天亮才回来，今天怎么有空在店里待着？”
“我见识少，从未来过海城，想看看夜晚繁华罢了。”
重明的回答挑不出错来，可凌霄一个字都不信。
“凌老板肩上的伤已然大好，应该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
“当然没忘，走吧，去我房间。”凌霄弯眉一挑，径直上了楼。
重明来小酒馆也有半个月了，他还是头一次进凌霄的房间。
屋里除了一张床之外，放眼望去全是符篆古籍，全然看不出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没想到凌老板这么刻苦啊。”
“我资质平庸，当然要勤奋一点咯，不然连我都要被你数落了。”
凌霄盘腿坐在床上，朝他扬了扬下巴。
“说吧，要怎么做？”
“还请脱掉外套。”
重明说罢，自己先脱下了上衣。
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身上几处浅浅的疤痕反倒增色不少。
凌霄深吸一口气，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然后缓缓脱下外套。
杏色薄衫下是一件小吊带，玲珑有致的身材被包裹地恰到好处。
重明立马看向别处。
到底是男女有别，房间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暧昧的旖旎气氛。
他的耳根瞬间泛红，一直延伸到锁骨。
“得罪了。”
重明掏出一条纱巾蒙住双眼。
凭着刚才目测的距离，盘腿坐在了凌霄对面。
他掌心上下合十运功调息，调动周身之力于丹田。
凌霄紧闭双目，突然觉得身体被一股暖流笼罩。
紧接着便似有千万根小针扎入肌肤，又麻又痛。
而且那小针似乎还在一点点往更深处蔓延。
每多一寸，就更疼一分。
重明察觉到凌霄气息不稳，便道：“这是你自己的地盘，不必强忍着。”
“少废话，我撑得住。”
凌霄早就查遍了有关玉灵的古籍，想要将玉灵从活体剥离，必得承受肤裂骨碎之痛。
现在这点疼，还不算什么。
重明睁开眼，透过纱巾隐隐约约能看到凌霄痛苦的表情。
“刚才我无意中看到你誊抄下来的剥离玉灵之法，既然知道后果如何，为什么还要答应我？”
“你只身一人从昆仑到南省，只有一块古玉和你作伴，我虽贪财却也不夺人所爱，既然有办法还给你，那我一定全力配合。”
“纵然你有不老不死之身，可如有万一伤及根本，你就会像普通人一样衰老病死，你不怕吗?”
重明透过纱巾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他好像一直都看不透她，就像此刻一样。
“怕，我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别人变得不一样了，周围的人都会老会死，而我被当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孽。”
或许是触及尘封已久的伤心事，凌霄的痛苦又加重了几分。
她尽力平稳内息，可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
“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日复一日的活着，可见惯了生老病死，我也会害怕自己会有死的那一天。”
重明看着她越来越痛苦的表情，竟然中断了施法。
刹那间，凌霄身上的刺痛全然消失。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重明，“怎么了？哪里出错了吗？”
“今日乃黑道日，诸事不宜，改日寻个良辰吉日再说吧。”
重明匆忙下了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停手。
“欸，你等等！”
凌霄欲起身抓住重明，可她身子发软，竟然直接朝重明扑了过去。
幸好重明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两人此刻几乎是坦诚相见，身体触碰在一起的瞬间，犹如浑身过电一般。
好巧不巧，这时封离急匆匆推开了门。
“凌老板，你在……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顿觉心脏碎裂。
重明没理会封离，只稳稳扶住凌霄，巧妙地用身体挡住在了她的身前。
“你现在不宜劳累，先把衣服穿上。”
他拿起薄衫披在了凌霄身上，然后摘下眼前的纱巾，转身冷漠地瞥向封离。
“封先生不知道进门前要敲门吗？”
“我敲过门的，兴许是你们在忙，没有听见。”
封离极力平复心中怒意，他没资格生气，更没资格对凌霄的生活指指点点。
凌霄火速穿好衣服，两只手捂住两颊试图降温。
“对了封离，你不是送杨小姐去医院了吗？”
“嗯，已经安顿好了，不过我在医院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三个小时前——
封离将杨若伊安排进病房后，便到楼下的草坪等待杨母。
谁知他刚坐在长椅上，一只黑猫突然跳到了他身上。
封离一向喜爱小动物，家里也养着几只猫祖宗。
可他想上手摸摸，却被那黑猫狠狠挠了一爪。
黑猫趁机一跃而起，顺着旁边的树干一溜烟爬上了树冠。
本以为是野猫受了惊才伤人，却没想到那猫站在树枝上，竟像人似的朝封离露出诡异的笑容。
封离顿时感觉后背发凉，被猫抓伤的那只手也刺痛无比。
就在他想走过去一探究竟时，黑猫消失不见了。
而那棵树下，凭空多出了一个身披毛绒大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恍惚间，封离仿佛看到那老太太转过身来。
皱纹满布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下一秒却忽然变得无比狰狞。
封离看到这一幕，立马想起了从前群鬼环伺的场景。
他眼睛生疼，头痛欲裂。
直到杨伯母出现才缓过劲来。
“小离，你怎么了？快坐下歇歇。”
“伯母，我刚好像看到那儿有个老太太。”
封离捂着头，手指向树下。
杨母看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
“小离，你是不是看错了？”
封离扭头一看，树下的确空无一人。
再低头看看手上的伤，三道血印赫然还在手背上。
“哎呦，这手怎么被抓伤了，得去打针才行。”
杨母不由分说，拉着封离就走。
快要进医院大门时，封离下意识回头，那个老太太又出现在了树下。
她似哭似笑，朝封离摆摆手。
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封离一路惴惴不安地回了小酒馆，还没缓过神来又看到让他心碎的一幕，没当场昏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凌霄听完了来龙去脉，二话不说在封离手背上贴了个符。
“你这是被盯上了，那野猫伤你就是为了染到你的血，这样你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可她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封离现在还后怕呢，他实在不想再回到以前有阴阳眼的日子了。
重明看他这么惶恐，便道：“因为你八字财多身弱，本就易招惹鬼怪，且小酒馆做的是捉鬼降妖的生意，你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沾染脏东西。”
凌霄见状也赶紧附和，“是啊，重明说的不无道理。封离，你还是先离开小酒馆吧。”
封离本来还在害怕，一听这话，瞬间什么都不怕了。
他下了决心要留在凌霄身边，天塌下来都不会变。
“不，我早该有心理准备的，在凌老板身边难免遇到怪事，我不会就此退缩的。”
重明皱起眉，他还真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犟种。
“封先生话说的好听，什么救命恩人以身想报，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质疑我对凌老板的真心吗？”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凌霄的房门口，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凌霄也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重明冷笑一声，“报恩自古以来都是一样的，见着恩人秀色可餐就以身相许，若是平平无奇就来世再报，你还敢说不是见色起意？”
“你！”
封离的确爱慕凌霄的容貌，可他也不全是因为美貌才死心塌地的。
但被重明堵住了话口，他一时半刻还真反驳不了。
一旁观战的凌霄却不合时宜地掩嘴笑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嘛，不过您二位再这么争下去也没有意义。”
凌晨上前握住封离的手，揭开了盖在手背上的符纸。
那三道血印消失不见。
反倒是符纸上多了三道被火灼烧过得印记。
“我看那老太太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封离说了不怕，那我们索性诱敌深入。”
凌霄眼尾上扬，一个损招跃然脑中。
傍晚时分，封离独自一人坐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
医院整个下午人来人往，出现的老太太倒是不少，可就是没有那个穿着毛绒大衣的老太太。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沉。
封离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倒是很想向凌霄证明自己，奈何天不遂人愿。
这时，一名护士走了过来。
“封先生，您在这儿坐一下午了，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只是有点担心我朋友而已。”
“您放心，主任说杨小姐情况稳定，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谢谢，那我就放心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封离温柔地笑着颔首。
他刚一起身离开座位，刚才那个护士突然在他身后“咯咯咯”笑了起来。
一阵寒意瞬间麻痹了封离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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