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骨风铃（七）
“若是你我初见之时，我只有五成把握，但你为我疗伤后已恢复大半，足有九成把握。”
“那也还是有一成隐患，对吧。”
凌霄不知是不是裕城这个地方克她。
每一次来都要做这种让人头大的决定。
“你是怕，伤到我吗？”重明试探性地问出了心中疑惑。
“我上次在这儿做出的决定害死了那些孩子们，这次我不想因为我的决定再害了你。”
凌霄此刻无比恼恨自己。
她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的人，现在居然开始畏首畏尾了。
“是我提出用炼魂术，任何后果由我担着。”
重明轻轻拍了拍凌霄的手。
之前在小酒馆露台上，他想拍拍凌霄的肩膀安慰她，但当时收回了手。
现在他却能很坦然地安慰她。
因为，这一次凌霄是为他而担忧。
“不好了出事了。”长生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却看到凌霄和重明正牵着手。
凌霄如同触电般弹开，“出什么事了？”
“别墅区外围了一群闹事的人，他们口口声声说有个吃小孩的妖怪住在里面。”
“该来的终于来了。”
凌霄特意恢复自己的容貌，就是为了引出当年逼她离开裕城的背后之人。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来得这么快。
别墅区外，一群白了头发的中年人哭喊着要凌霄出来。
三十年过去了，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已年过半百。
岁月似乎对苦命人格外残忍，他们鬓间的白发甚至比六七旬的老人还要多。
保安竭力阻拦他们，但这些人对凌霄的恨意已经到了发狂的程度，三两下就把保安挤到了花丛里。
眼看现场越来越混乱，一个清透的声音喝道：“够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众人齐目望去，只见凌霄就笔直地站在不远处。
“是她！”一个妇女率先认出了她，“三十年了居然一点都没变老，她果然是妖怪。”
这些人全都愣在原地。
他们口口声声要凌霄出来，可她真的露面了又没人敢第一个上前。
凌霄平和道：“诸位想和我讨要说法，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不要惊扰到旁人。”
“我们不和你走，万一你杀人灭口怎么办？”
“就是，谁知道你这妖怪能做出什么事来。”
“既然这样，那就得罪了。”
凌霄神色一变，从背后甩出一把粉末。
粉末遇空气即刻化为浓烟。
众人来不及跑便已中招倒地。
二十分钟后，人们陆陆续续醒来，发现他们并排坐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
往后一步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凌霄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面前，悠然自得地品着茶。
“妖女，你要杀人灭口吗？”
“老子身上可有护身符，妖魔邪祟近不得身，你可别胡来。”
“我看她就是虚张声势，难道她还真敢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从起初的恐惧变成互相壮胆。
凌霄听得笑出了声，悦耳的声音在众人听来却格外瘆人。
“小芹妈妈，你说我是妖女一点都没错。”
接着她又拿起一个叠成三角的黄符，“二龙爸爸，你这护身符还不如我六岁画的，这玩意儿根本保护不了你。”
最后她又勾了勾手，其中一个人的椅子突然向后仰了45度。
那人吓得疯狂尖叫。
“芳芳爸爸，是不是虚张声势只要实践一下就知道了，你说呢？”
“不要不要！”
凌霄嘴角一勾，缓缓放下手，那椅子也跟着落了地。
“我奉劝诸位一句，不要再出言挑衅我，我也不会像三十年前那样对诸位客客气气。”
一群人老老实实地噤了声。
“当年无论我如何解释你们都完全不听，对我打骂不休，口口声声说我是吃小孩的妖怪，我想问问你们，是谁第一个污蔑我的？”
凌霄眼神凌厉地扫过每一个人。
“都不说是吧，那就一个个来。”
她挥挥手，身后的长生就阔步走到第一个人面前。
“你，你要干嘛？”
“带你去个好地方。”
长生二话不说，拖着椅背就往楼梯口走。
“慢着。”凌霄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问道：“阿健爸爸，告诉我，是不是你？”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你放过我吧。”
“带走。”凌霄冷冰冰转过身，继续品尝。
铁门一关，一阵凄厉地哭叫声传来。
鞭子打在肉上的声音无比响亮，每打一下，在场之人就吓得抖一下。
终于，在第二十七鞭后，哭叫声戛然而止。
铁门打开，长生拿着血淋淋的鞭子独自走了出来。
“他，他死了吗？”有的人颤抖着小声询问。
“也才二十七鞭，不知道下一位能撑到第几鞭？”
凌霄对着第二个人问道：“说，是谁带头污蔑我的？”
“我不知道，别带走我，求求你了。”
无论她如何哀求，还是逃不过被拖走的命运。
接下来一个接着一个，鞭子上的血越来越多，后面的人也越来越恐惧。
终于有人受不了煎熬，质问道：“妖女！我们也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孩子，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你就要杀光我们所有人吗？”
“不痛不痒？你们是受害者就能不清不楚地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对别人施暴吗？”
凌霄狠狠把杯子摔在地上。
“当年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早就被你们这群人打死了！”
这话一出，剩下的人皆不由得低下了头。
铁门内阵阵鞭声，仿佛打在了他们最后的尊严上。
“我一直以为穷山恶水出刁民只是世人的偏见，可我却真真实实地见识到了。你们前脚说我是为民造福的善人，后脚听两句别人的谗言就骂我是妖怪，不仅是刁民更是蠢货！”
“可你，确实是妖女。”还有人小声蛐蛐。
“我是妖女，可我当年可曾害过你们。你们是人，拐走你们孩子的也是人，但你们这些人却在做伤害别人的事，人可比我这妖女狠多了。”
凌霄冷笑，她忽然起身走到那个小声蛐蛐她的人面前。
“当年第一个造谣污蔑我的人，就是你吧。”
那人吓得立马抬头，“不是我！”
其他人纷纷看向那人，其中有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菜娃，好像当年就是你挑的头啊。”
其他人似乎也都想了起来，“没错，我也想起来了，就是你。”
“对对对，这次也是菜娃说他看见了妖……凌小姐，我们才跟着来的。”
凌霄一把掐住了菜娃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推到天台边沿。
菜娃身后便是万丈深渊，他四肢不由得用力，一点点微风刮过都感觉会被吹下去。
“你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因你而死，是何居心啊？”
凌晨这话一说，其他人立马将矛头对准菜娃。
“都是邻里街坊，这么多年我们怎么对你的，你就能安心当缩头乌龟害死所有人吗？”
“菜娃，你真是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小芹妈给你介绍对象，你能有老婆吗！”
“拿我们当出头鸟，你倒是躲起来看戏了，混蛋。”
一群人义愤填膺，菜娃面对众人指责也难以反驳。
“菜娃，不想死就告诉我，是谁指使你造谣污蔑我的？”
“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哪有人指使我呀，我错了您饶我一命吧。”菜娃哭着告饶，表情看上去悔恨无比。
凌霄嗤笑，从菜娃兜里掏出了手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手机里应该有一个特别的联系人吧，是不是叫阿豪？”
菜娃闻言神色一惊。
其他人也满是惊讶。
“阿豪？不是菜娃的儿子吗？”
凌霄拨弄手机，成功了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名叫“豪”的联系人。
她举着手机质问道：“是他吧？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
“别！”菜娃慌了神，“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要给他打。”
“这些人的命可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我只给你五个数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还不从实招来，我就拨通电话。”
菜娃慌张地摇头，委屈恐惧交织，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被椅子划破流血。
“五、四……一。”
凌霄冷漠地按下拨通键。
“不要！我说！”菜娃崩溃大喊。
“敢说一句谎话，我就杀一个人。”凌霄松开菜娃，让他双脚落了地。
“三十年前，裕城到处丢孩子，我和我老婆怕阿豪也丢了，只要我俩出门就把他锁在家里，连窗户都钉死了。”
可某一天夫妻二人回家，打开门锁一看阿豪已消失不见。
两人发了疯一般大喊阿豪的名字，却无意中看到一扇小窗敞开着。
就在他们心急如焚要去找孩子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蒙面人出现在门口。
那人告诉他们，想要见儿子，就要替他办件事。
办成了能见儿子，办不成见到的就是尸体。
菜娃夫妻爱子心切，当场答应。
后来凌霄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吃小孩妖怪。
看着人们发疯一样对凌霄打骂羞辱，菜娃心中懊悔无比，只站在人群最后面目睹一切。
等他回了家，就看到年幼的阿豪正和老婆玩耍。
就在他以为儿子已经平安无事，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的时候，白色斗篷的蒙面人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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