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回去的时候，大壮是趴着回去的，这个时间，他肯定是没跑完三里地。
凌傲也骑着马溜了一大圈了。
大壮对于这个训练是很不满意的，哪个士兵打仗会拿这么沉的东西。
但是他敢怒不敢言，旁边的上官嫂子很心疼，想要阻止，但是钱大娘拦住了。
“你没跑完就回来？”与乐直接一脚将大壮踢出去了。
“五里地，别忘了你的石磨。”
大壮真的是委屈死了，虽然平时也会练一些体能的东西，但是哪有这么超出身体极限的呀
“不跑？”
看着大壮眼中的叛逆，门口的凌傲这个一个幸灾乐祸，这点训练，与乐七岁就能完成这个两倍了。
记得刚开始与乐也是完成不了的，但是完成不了就不回家，吃完自己送的吃的，休息一下就重新再跑，她甚至没有问过父亲为何。
怪不得父亲说她是天生的将星。
大壮不一样，他不像之前的与乐，是一张白纸，大壮之前学的很杂，且有自己的想法。
与乐也想着可能不能沿用父亲教导她的方法。
于是，她领着大壮来到了要跑的道上。
“大壮，你知道战场上什么最重要吗？”她双手后背，看着极海的方向。
“勇敢，一往无前的勇敢。”大壮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后背，目光严肃。
与乐冷笑着摇头：“错，战争不是比武，看的不是个人武力值，看的是将领的指挥，士兵的配合。现在什么最重要？”
“师父，你都给我说懵了。那你说什么最重要？”男孩不过十一岁，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师父要跟自己说什么。
“生最重要，你自己的命，你同袍的命，都是最重要的。”与乐目光坚毅，一字一顿的对他说。
可是这样的话，显然不是未经历过风浪的孩子能理解的。“我们是战士不畏生死。”
“那你们就不是大靖的百姓吗？我不是叫你贪生怕死，而是告诉你要尊重生命，我现在让你背的是石磨，但是到了战场之上，你背的就是与你同吃同寝，同生共死的同袍。你还觉得这些不重要吗？”
大壮不敢看与乐，因为他羞愧，他的愚蠢辜负了他师父的教导。
“我父亲叫我练的时候，我也不明白，但是当我十二岁亲身经历战场的残酷时，我才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那次战争我只杀三名敌军，但是我背出了二十一名同袍，你阿爹就是其中一个。”
大壮的头更低了，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抱起石磨又跑了起来。
几人已经吃完饭了，大壮还没有回来，上官嫂子一直在哭，天已经很黑了。与乐就站在门口等着。
其实与乐从大壮走的时候就站在门口，没有动过，也没有吃饭。
宝珠看着很心疼，就又借用了小厨房，给她做了一碗馄饨。
“与乐，吃点东西吧。”端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接过去。
“宝珠姐姐，我还不饿，我要看着大壮回来，我想知道他究竟够不够格做我徒弟。”其实现在与乐心中也是打鼓的。
按照她对曹大哥的了解，他的儿子应该也是好汉一条。
但是她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对大壮也是看不透，他太小了脾气秉性还未定。
现在这孩子是她的徒弟，她就要对这孩子负责，可是应该怎样教呢？
“与乐，你要是担心，我就骑马沿路看着他。”宝珠其实也知道现在她心中的纠结。
“不行，这样是降低难度。宝珠姐姐，你先回去吧。”
宝珠知道与乐的脾气，就将馄饨端了回去。也没有在陪着她。
时间已临近子时，上官嫂子在路边上等着，其他人已经睡了，没想到这时钱大娘出来了。
与乐看到钱大娘也是有些慌，毕竟大壮是钱大娘的亲孙子。这种强度，长辈心疼是很正常。
但是与乐万万没想到，钱大娘直接给与乐跪下了。
“钱大娘您这是干什么？”她赶快阻止钱大娘的动作，这可是要折她的寿。
“先生，我这是要谢谢您多次救我儿子，又倾力教导我孙儿。请先生受我一拜。”
听到这话，与乐眼睛瞪大，手上动作也是一滞，随即竖起耳朵洞察旁边的声音。
四周无人，只有老妇人的抽泣之声。
“先生莫怕，下午我去给我儿坟前除草，意外听到大壮在我儿坟前忏悔，听完我才知先生对我儿的大恩和对我孙儿的用心良苦。”
钱大娘哽咽的诉说着对她的感谢，声音低沉颤抖，压抑着悲伤。
“可是我作为同袍没有背出曹大哥，作为曹大哥的将军，我没有照顾好他的家眷，是与乐有愧。”
她双手抱拳，脑袋压低，她不敢看对面失去儿子的钱大娘，她甚至是愧对这位老妇。
“先生，您不仅是我全家的恩人，更是我大靖的恩人。若不是您和凌将军守住了极海，那门现在就不仅仅是被地痞欺负，可能是要流离失所，甚至不能苟活。”
与乐听完这话，头又低下几分，她脑中又拂过极海战争的回忆。
父亲、曹大哥、油头、瘦猴和胖猪，一个一个鲜活有爱的面孔，死在高鲜士兵的刀下，化为战场上的幽魂。
她的亲人也永远留在那片战场上，所以她懂老妇的痛，但她没有保护她珍重重之人，她的愧无人能懂。
“我全家会给先生修缮庙宇，世代供奉的。”
钱大娘将她抱拳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然后骄傲的看着这位少女。
透过这个少女好像看到了她那个憨憨的儿子，她曾经也想怨，但是她能怨谁？
他儿子是保家卫国而牺牲，但是为何牺牲的是他的儿子呢？那些稳坐高位的世家子弟为何可以踏着她儿子的尸骨在城中骄奢淫逸？
知道她救济一名从极海来的一家，她才知道，她儿子保护的不仅仅只是那些贵族子弟，还是大靖万万子民。
“您言重了，其实我也不确定我要教大壮些什么，如果他这次没有达到我的要求，之后顶着我的名号他也可以，一生无忧。”
与乐看着沧桑的面孔，偷偷暗下决心，她一定会将大壮教成才。
“都依先生。”
钱大娘又和蔼的拍了拍她的手，眼中含泪的看着她，她知道，她看并不是她，而是她许久不见的儿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月光之下有一长一短两个身影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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