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你笑什么?”看到与乐的笑,姬小姐觉得格外刺眼。

“我笑姬小姐自己本身是大靖闺中女子最自由的存在,但是却有着最酸腐的想法。这两种极端出现在你一人身上,我确实也是觉得好笑。”

听到这话,姬小姐很是气愤,狠狠的将手中的树干摔在地上。

“你别笑了,我祖母说女子最重要的是要嫁人,晴微郡主,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怎么嫁人?她嫁不了人,她这辈子就毁了,你是男子,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话一说出口,与乐笑的更无奈。

“我倒是觉得,求娶她的人呢还不少。”

“那还不因为她的地位和财富?求娶之人有几个是真心的?”

“先不说,财富和地位本就是晴微郡主的底气,何况京中联姻什么时候看真心了?”

“可是我祖母从小就教导我,女为悦己者容。”

“没错,但是比容貌更重要的却是内在,我母亲跟我说过,容貌只是决定两人可否在一起,但是性情、品行才可以决定两情是否长久。”

姬小姐突然不说话了,其实与乐是能理解姬小姐这种分裂的性格的。

之前听凌夫人说过,姬国公的夫人,生姬小姐的时候去世了,从小就是姬老夫人养大的。

姬老夫人最是重礼节,思想大概跟许氏差不多,认为男子为天,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这在大靖确实也是主流的思想。

可是姬国公,晚年得女,又怜姬小姐出生丧母,对姬小姐是有求必应,就连姬小姐想要学武,都答应了。

一面是宽松的生活环境,一面是酸腐的思想教育,姬小姐变成这样分裂的性格也是有原因的。

看着有些沉默的姬小姐,与乐突然发现,姬小姐也不是不可交之人。

“我们也是见过两面的,还不知姬小姐闺名呢?可否告知呢?”

姬小姐的眉毛微皱,但是还是舒缓了。

“我叫姬湛英。”

“只疑湘江水湛碧,英娥骑鲸去不返。”

姬湛英惊讶的看着与乐,这个人不光武艺无双,还通文墨,确实不简单。

“我猜姬小姐的小字应该带竹字吧。”

“是,我小字墨竹。”

“真好听。但是跟小姐不配,竹子正直,冲天而立,不像小姐,嫉妒而不知初心。”

也就是姬湛英打不过与乐,要不然一定要撕了她。

“你,刚想跟你好好说话,你就又跟炮仗一样。”

与乐笑着对姬湛英说:“其实小姐练武实在没什么天赋,不如在找找其他感兴趣的?”

“琴棋书画,跳舞唱歌,以味的讨好男人吗?”姬湛英说这话的时候,双手紧握,下颚抬起。

“小姐真的是很纠结,一面不想讨好男人,一面觉得女子归属就是嫁人生子。不想讨好男人,但是却一直追着宋大人跑,想要嫁人生子,却拒绝世家子弟的求亲。小姐你这也太拧巴了吧。”

姬湛英一下子就变成了泄气的皮球。

“我知道,有些话不该跟你说,但是我心中实在郁闷,你虽然嘴巴毒,但是应该不是会多嘴的人。我父兄镇守西北,我和祖母在京城,更像是质子,我虽然能出京,但是也不能靠近西北。祖母走后,我的身份更是敏感,作为新贵家的小姐,我不能与世家联姻,这样会让新帝不安。我又不想入宫,在这个范围中可选的夫婿并不多。”

姬湛英说这话的时候,坐在了一棵树下,双手抬着下巴,但是双眉还是没有松下。

“宋叙白就是最符合我择婿的人选,而且他跟我见到的所有官员都不一样,他是真的能看到百姓的苦。他也是在为自己心中的光不断努力着,这样的人很耀眼。”

与乐看着双颊微红,在诉说着自己少女心事的女子。

多重情绪在心中翻涌。之前以为姬湛英只是一时兴起,但是现在看看,她是真的对宋叙白动了情。

与乐看着对面的坐在树下的少女,突然不知道面对她。

“姬小姐,你想追求有光的宋叙白,为何不自己追求自己的光呢?”

这句话让本来有些害羞的少女,一下子惆怅起来。

“女子不是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吗?”

“不是的,相夫教子很伟大,但是女子还是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我认识很多女子,她们自有她们自己的天空。”

“你是男子,做什么事都是轻松的,你知道女子要闯出一片天有多难吗?我看你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与乐怎会不知女子在这个世道的艰难,她恐怕是最懂的。

“世道艰难,就不做吗?作为女子,越是适应,那是之后的路将会越难走。你的每一次退步,就是给这个世道压迫女子的动力。女子本弱,如风如水,但风能养万物,水能沁苍穹。”

姬湛英震惊的看着与乐,与乐说的很慢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巨锤,凿开一道光。

“我认识一位女子,有着堪比地狱的经历,最开始的时候,她每天都想寻死,后来我陪着她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她开始经商,她一个弱女子,每个人都想占她便宜,但是她硬是凭借着自己的狠和机智,站住了脚跟。”

这话听的姬湛英口齿微张,简直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女子存在。

“我还认识一位女子,她一个身份尊贵的世家小姐,为了学医,一个人敢从京城跑到边关,就为了一本医书。家中是肯定不允许她从医的,就罚她跪祠堂,她直接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尽,只为了心中之光。”

与乐一边说,一边坐到了姬湛英的身边。

“我亦认识一位女子,有情有意,为了半月的师徒之情,就愿意闯狼窝,入虎穴,遇到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牢牢把握。她绘画天赋异禀,但是就是因为出身不好,她屡屡被那些风流才子贬低,但是她仍未放下手中之笔,她也愿意走万里,只为画出心中所愿。我还认识一位女子,她的故事,你会知道的。”

姬湛英震惊的看着对面的男子,这个男子短短几句话,勾勒出的故事,简直比折子戏还要精彩。

“你这是说的什么戏本子中的内容,我不信会有这样的女子。”

“那你信不信晴微郡主的事?”

“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我承认,我是嫉妒晴微郡主。晴微郡主所言,我都是见到的,但是别说站在鸣冤鼓前击鼓鸣冤,就算是将这件事告诉陛下,我都不敢。我听说晴微郡主仅比我大一岁,也是凌夫人娇生惯养长大的,但是她却可以为了大靖,为了百姓可以承受千针万刺,烈火焚身的痛楚。”

姬湛英一边说,一边揪着地上的小草,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我知道我就是小人,我嫉妒,我也知道我错了,但是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找回一些自信。”

“那你自信了吗?”

姬湛英苦笑摇头。

“你觉得陛下会让你父亲跟凌傲比问墨吗?”

“自然不会?”

“那会让宋叙白跟我比武艺吗?”

“当然也不会。”

姬湛英还在生气与乐为何跟自己打哑谜的时候,突然想通了。

姬湛英就是姬湛英,不需要跟谁比,姬湛英自然有比晴微郡主厉害的地方。

姬湛英会心一笑,随后学着姬国公的样子,给与乐行礼。

“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之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与乐站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然后笑着对姬湛英说:

“我名字有些多,有机会慢慢告诉我你。我之前有一个徒弟,但是是个男孩子,你虽然性格不好,但是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拜我为师?”

“你想的美,我可是姬国公的女儿,我需要拜你为师?再说了,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没有天赋吗?”

“跟我比没有人有天赋。不过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路。”

说完与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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