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危险——不该听的对话

皇帝坐的稳稳当当，直到狩猎开始，皇帝说了几句开场词，什么点到为止，大家随意，不可故意伤人，注意安全……之类的套话，然后宣部狩猎开始。

诸侯国封君们说着恭维陛下的套词，心里怎么想的可就难说了。

文官一边的年轻郎君和娘子大多不善骑射，只能玩些文雅的活动，武将这边就激烈多了，无论郎君还是娘子，都打算一展所长，拿到皇帝的彩头！

袁家也在被邀请之列，虽然他们没出钱施粥，可袁大人在官署没日没夜忙了十多天，成绩斐然，自然该被表彰，他带上夫人和所有孩子们，打算在陛下面前刷个脸。

能力虽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脸熟啊！

袁华和妹妹们听说魏大人也会出席，兴奋的一夜都没有睡好，精心打扮出席狩猎大会。此刻天气晴朗，视野极好，魏璟煜一身黑衣，愈发衬的他面颊堆雪，剑眉星目，看呆了一众小娘子。

袁华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白来，简直太高兴了，一直拉着常宛央叽叽喳喳，激动的语无伦次。

可惜了，袁华想：嫂嫂没有来，连悄悄话都说的不痛快。嫂嫂才是妙语连珠，每个字都形容入微，说到人的心坎里。

她也邀请了嫂嫂一同出席了，本来嫂嫂也答应了，可惜才过了一晚就咳嗽不止，起不来身，只好让人报信与她道歉失约，还送来几条珠圆玉润的珍珠项链给她们姐妹配衣裳，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端着红糖水冒充苦药汁的李瑶光又给自己夹了块新做的豆腐干，吃的满头大汗。

魏璟煜也要去，她早该想到的。那个随时放大招的皇帝爹，可不得把保命的大杀器带身边么！谁知道这场狩猎到底能猎到什么。李瑶光用自己社区领的导信誉保证，除了猎物，皇帝什么都有可能猎到。

危险系数爆表！

既然如此，她还凑上去干什么？找虐吗？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她是白月光，又不是女主，没必要上赶着送菜。

虾皮姐严肃点头，埋头吃豆腐。废了无数工序流程，总算吃到一道新菜，可太不容易了。

希望阿爹别太折腾了！李瑶光诚心祈祷：她刚刚收到宁家商队带回来的消息，北戎那边也大雪封山，气温骤降，今年怕是难过了！

虾皮姐也有些发愁：北戎没有吃的，必然叩边抢劫，魏璟煜困在长安，不知道边城的庶民百姓会怎么样？

李瑶光在脑子里叹气：田庄里实验种植的冬小麦全部预定给西北军当军粮吧，她出钱买。还有她的嫁妆，那些大件且一般都用不上的，她已经让人在集英馆和铺子里悄悄的售卖了，到时候都换成金饼，希望能有点用处。

虾皮姐也想不出来太好的办法，她这个系统实在太废柴了，不行就只能去找杜审卖萌换钱粮了。

除了消息，李瑶光还收到兄长特地让人给她带回来的几大车羊毛——虽然无用且不值钱，但妹妹讨要，当哥哥的就要办到且不问缘由，方为宠爱啊。

这是李瑶光收到的为数不多让她高兴的礼物。棉花迟迟找不到，将士们一到冬天就得苦苦熬日子，李瑶光只好打了羊毛的主意。

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认为，羊毛又粗又硬，味道难闻，难以打理，毫无用处，贵族更是弃之敝履，更愿意用丝绸和毛皮。

所以羊毛制品在大夏不能算是商品。

李瑶光还是瑞和长公主的时候，曾经打算打赢了北戎之后，就大力开发羊毛制品，既能给庶民身上增加几件耐寒的衣物，又能发展成产业，让北戎和大夏能够开展贸易，互通有无，养活更多的人口。

羊也要吃饲料，如果羊毛贸易能够展开，那么即使是北戎，羊群的数量也一定会增加，挤占马匹的生存空间。毕竟赶着羊吃吃草就能赚钱买到大夏的商品，谁又愿意拼着性命在战场厮杀呢？

此消彼长，不用魏璟煜带人拼命，贸易战就能削弱北戎，等到北戎的贵族发现，早就迟了，要么西迁，要么投降，大夏就能再收一块土地，开疆辟土。

百姓也能过的稍稍宽裕一些。

可惜——

不过现在也不迟！李瑶光相信只要她能将羊毛推广到大夏庞大的市场上，证明羊毛的巨大利益，就一定能让西北军的财政官动摇——毕竟，西北军的财政，真是一年不如一年，穷的相当稳定啊！

李瑶光摇头叹息，然后祭出自己的法宝：纺锤和石灰。

用石灰洗过的羊毛柔软细腻——李瑶光实验水泥造厕所的时候得到的副产品。而有了纺锤家家户户的妇女，错了，是男女都能自己创收，巨大的利益一定会让很多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维护产业链，北戎，不足为惧！

只是不知道，今年还来不来得及。

狩猎场上的郎君娘子们可想不到北戎，即使冬日寒冷，也抵不了他们心中的热情，他们享受着和平和安宁，放肆的挥洒自己的青春。

常宛央已经和杜骞退婚，杜骞随即就和肖嫣成亲，几天前就离开长安，外放去当县令了。

常宛央本不愿意出门，在家天天被祖母唠叨的头疼，硬被爹娘拉出来散心。

袁华和常宛央另一位至交闺蜜——齐娘子，聚在一起陪她聊天，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但有人就是非要破坏——几个因为魏璟煜曾经的青睐，心存妒忌的小娘子总算找到了机会，对着常宛央冷嘲热讽。

袁华和齐娘子气不过，和她们吵了起来。袁华因为和李瑶光学了几天逻辑和新鲜词汇的皮毛，战斗力爆表，以一敌三不落下风。齐娘子就在一旁附和兼辅助，实在是痛快极了。

可是常宛央只是勉强笑了笑，并不回嘴，那落寞的样子刺痛了不少人的眼睛。

精心打扮，费尽心机才凑到常宛央身边，打算讨她欢心的程斐昀怒其不争，本想安慰几句，可惜张嘴就是讽刺：“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今天怎么这么老实，难道是腹中空空讲不出来了吗？”说完就想抽自己几下，这哪里是安慰，简直是火上浇油嘛？

袁华和齐娘子也对他怒目而视。

一向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的程斐昀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汗流浃背，心慌不已。

周围的小娘子都在或善意，或恶意的笑着，常宛央心情不佳，借口去更衣，就朝着更偏远的地方走去。

独留程斐昀一人被小娘子们围在当中，绞尽脑汁无法突围。

常宛央心烦意乱，虽然她一向有主意，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这一次退婚的打击实在太大，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中坎坷，无可依靠。

也许她该去拜访一次仗义执言的宁娘子——她从袁华口中听说，宁娘子遇人不淑，不得夫君喜欢，夫君新婚就纳妾，还怀有身孕，处处咄咄逼人……可宁娘子看起来豁达开朗极了，并不为这些事情烦忧，她很想和她聊一聊，希望自己也能如她一般坚强勇敢。

但是常宛央实在太倒霉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迷路了，不辨方向，走了好几圈似乎都在原地打转，只好先在一处水榭中休息，再做打算。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在聊天。

常宛央本想起身问路，没想到才听了几句，就面容失色，不得不躲在一处阴影里，祈祷不会被人发现。

“诩之，我还是无法赞成陛下的做法，难道他都不担心从此失信于天下吗？”

“殿下，陛下也是进退维谷，还请您体谅！”

“诩之，那些庶民毫无信义，谁攻打他们，他们就给谁耕种交税；谁驱使他们，他们都会举兵冲杀；他们根本分不清谁是他们的主人，随波逐流，一盘散沙，根本不值得陛下背负此等谩骂——”

“殿下，庶民是有信义的，我见过，他们会为了瑞和长公主拼杀，不惜丢掉性命——”几千老弱，居然不会恐惧强壮凶恶的北戎大军，举起兵器和他们同归于尽——否则不会撑到他带兵回援。

“诩之，我并不是不尊重长姐，但是，我真的无法认同她——”年轻的男子一声叹息：“我并不是为我的外公说话，但是，打下天下，我外公全族出钱出力，拿出自己的私兵门客襄助陛下，立下赫赫战功，得到封地本该如此，为何父皇不肯遵守承诺，要赶尽杀绝？”

“殿下，大抵是因为，今年灾祸绵延，庶民生活不下去，若是北戎南下，我们都很难活下去——”

“我外祖父不会袖手旁观的，他已经许诺会出钱出力，那些庶民会吗？他们只会逃跑，投降，屈服——”

“那些东西也不是凭空出现的，需要庶民亲自耕种，纺纱，劳作……才会有的！”诸侯国封君不过是蛀虫，不劳而获，占为己有而已。

“诩之，你被长姐迷惑至深了吗？如果不是我外祖父借给他们土地，粮种，农具，他们根本不会劳作，只会玩乐，如野兽一般不通人性，哪里来的粮食和钱财？”

“殿下慎言，瑞和长公主，是陛下的逆鳞！”何况你我，包括陛下，曾经也不过是庶民，如果没有瑞和长公主的庇护，你我真能活到现在吗？

“好，我不说，免得你不高兴！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皇失信于天下。诩之，我钦佩你的才华，希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真的希望等到那一天，你还会为我征战四方，成就你的美名——”

“臣愚钝！只会忠于陛下！希望殿下到了那一天，可以低头看一看脚下的庶民！给他们一条活路。”

“诩之，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如此背信弃义……”

“请殿下谨言慎行，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误了陛下的大事！”

“我不是三岁小儿，会被人蒙骗，真到那一天，我不会沉默的！”

“是——”

声音渐渐小了，常宛央松了一口气，听到这种不该听到的对话，她实在慌乱不已。这一刻，她终于确信，退婚不过是些许小事，保命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她本想站起来活动一下，找机会逃走。却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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