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有病乱投医
李瑶光带着成群结队的工匠、马匹，还有无数骆驼牛羊，拖着几百辆各式各样的马车回到西北军军营的时候，连春小麦都已经收割完毕，地里种着燕麦草、葑（大白菜前身）和土豆，外面用芦苇搭了挡风保温的棚子——能多收一点算一点。
看着还能有绿色的大片屯田，李瑶光和西北军士兵的脸上是同样的笑容——这样冬天就不会饿死人了吧！
一去大半年，李达将军被皇帝逼得差点上吊——皇帝三五不十的就催他去西域找人，他走不开，找不到就要被皇帝写信DISS。
一天天的熬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这次如果他能平安过关，一定要告老还乡，这辈子都不来长安了。李达将军每日一念。
富贵由天定，他得有命享才行啊，还是种地收租更适合他。
他们到底还回不回来，该不会真的死在西域了吧？
当韩子都和李瑶光举着旗帜，带着浩浩荡荡、气势庞大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李达将军都以为自己太过焦虑出现幻觉了。
延瑞公主不就带了一千五百人，再加上韩子都带的一百五十人。
现在呢？足足有上万人马了吧，慢悠悠踱步的骆驼，还不算那数都数不过来的马车和牛羊，车上和背上都是满满的，地上的车辙印在泥泞的土地上压出一条条深沟，人喊马嘶，挥汗如雨，别提多壮观了。
要不是打着旗帜，李达将军差点以为北戎又来犯了。
那些人明明和北戎长得差不多啊！
延瑞公主乱捡人和东西的习惯和瑞和长公主真是一脉相承啊，这么多人马可怎么安置啊？李达将军不太走心的想。
后勤本来就是延瑞公主的人在管，他背着手看看热闹便好了。
对了，他要赶紧回去写信邀功！陛下一定会称赞他的！
韩子都踏上西北军军营的土地上时，真心松了一口气。西域那地方有毒，男人露天沐浴，女人和女人同榻而眠，毫无廉耻和道德，混乱的不成样子。
还是他们大夏好啊！
他费尽心机堵住所有的空隙，要不然阿姐真不好说会不会纳几个妾带回来——那苏拉女王和她的女奴们可一心一意要用灵魂侍奉真神，侍奉的时候连衣服都不穿，说要保持纯洁！
神的纯洁！
苏拉女王居然还说自己思想恶劣，明明她就是不安好心。
以后再也不去西域了，如果非去不可，他就不要为臣之心了，自己统治那破地方，把苏拉女王等人都流放到沙漠上去。
李达将军几乎喜极而泣，赶紧把财政官璇玑和他记得乱七八糟的账本一起交出去。
他要辞官，他要归隐，谁都别拦他。
但是——
李瑶光和韩子都一回来就被从长安来的，皇帝的使者直接截住，满脸无奈的要“押送”他们回长安。
李瑶光很是不满，她带回来不少金银珠宝，种子马匹，工匠矿石……有人有钱，难道不应该安排好养马场建设，修路修水利，引水的坎儿井，组织西域商队，把苜蓿草都种下去，研究乌兹钢的配比，再开垦更多的荒地……
但是皇帝的使臣和护卫都心急火燎的，恳求公主夫妇立刻上路回长安。
李瑶光只能安排好马场，水利和苜蓿草种植，其余的只能请李达将军上心上心再上心了。
明年我们的战马就有好草料了——汗血宝马可是娇贵挑嘴，大宛国都被清空了，养不好可没处再去牵了。
被皇帝耳提面命的使臣已经把李达将军给忘了。
在皇帝有空挑选西北军主将之前，李达将军还得驻守西北军啊！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回程的路上可以算是风平浪静。
李瑶光的心腹手下们要么留在西域干活，要么留在西北军支援，她身边除了四月和弩儿几个新收的亲卫，以及带回长安受封赏的后勤团队，几乎都是生面孔。
杜审等闲不爱往她身边来，独自静静的思念“灵犀”，文思泉涌，写了好几本诗赋歌本。
韩子都还好一些，除了一些受封赏的将士，就是乌云卫的几个老人了。
姜离令韫苏拉……都被留在遥远的西域吃沙子，真是令人通体舒泰。
哼，他们也有今天！
虽然他们带的车队足够庞大，都是献给皇帝的工匠、粮种、金子和礼物。
周围还有很多一支一支给西北军服役的日子结束了，分散开回长安领钱再回家乡的儿郎们——都堆在一起沿路养不起，就只能让他们背着干粮和路费陆续出发——但是走在大夏的土地上，还是要安全许多。
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
李瑶光甚至有心情四处走走画地图——未来大夏的驰道，现在应该开始规划了。
韩子都陪着阿姐游山玩水，一路心情愉悦。
可惜有那么一天，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队伍一下子慌乱起来。
李瑶光赶紧召了随队的军医，又请来周边县城里的医生，可他们都束手无策。
这么庞大的车队人吃马嚼，不可能停下，韩子都就只能被安置在马车上一路颠簸。
韩子都一直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军医和大夫用尽了他们知道的所有方法，都不能让他退烧，清醒过来。
李瑶光慌乱的用酒精给韩子都降温，给他喂下大蒜汁液，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草药……但是都没有用。束手无策的军医已经劝她准备后事吧！
他身上的伤口早已经愈合结痂，但大夏还有那么多不知名的病毒、细菌、时疫……
没有精密的检查，没有抗生素，也没有科学的治疗方法……大夏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生病了就只能靠自身免疫硬扛，扛不过去也是家常便饭。
吃药是奢侈，而吃药医好了病症更是奇迹。
所有人都觉得悲伤，但并不会觉得意外！
可那是韩子都啊，三次和北戎的战役，打垮了在大夏耀武扬威的北戎，斩首了北戎无数大将的头颅，俘虏了几万北戎士兵，能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立下赫赫战功，身前身后都恐无人能及的军神，大夏冉冉升起的将星，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的陨落呢？
李瑶光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惶恐，比被迫自己守城等死还要惶恐。
韩子都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呢？他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之间，可他都平安的度过了，他还那样年轻，他照拂保护过的大夏子民千千万，他还没有过几天轻松幸福的日子，上天怎么忍心收回一切呢？
他前几天还在和她撒娇卖萌，争取自己的福利，他们还一起去散步，去等着旭日东升，去收集露水泡茶，去打兔子加餐……
他还想和她慢慢变老，直到只能拄着拐杖，靠在一起晒太阳。
她总是假装很忙，很少一心一意的陪着他，陪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因为大夏的百姓在她心里太重了，重到无人能及。
她以为他们还会有很久的以后，久到遥不可及。
但是，现在韩子都怎么能了无声息的躺在马车上呢？命运的休止符，就要按下吗?
可是军神霍去病就那样病逝了，给后人留下无数的遗憾和遐想。
韩子都也会那样离开，给他们留下无数遗憾和谜团么？
李瑶光不敢想，她在韩子都身边守了好几天，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军医就要把人带走埋了。
可韩子都还是一天天的衰弱下去，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没有虾皮姐，李瑶光无法搜索更有效的治疗方法，她也认不全草药，更无法用积分做扫描，她无比痛恨自己不够聪慧，不够勤奋，她为什么学的不是中医专业，为什么没有神医药王的外挂。
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李瑶光也和大夏所有的平民一样，每日虔诚祷告，甚至请巫医跳大神，只求她的大将军能够活下去。
她愿意满足他所有的愿望，用她的积分和寿命交换。
但是上天只是看着这世界的悲苦，无动于衷。
李瑶光靠在马车壁上精神恍惚，喃喃自责：“都怪我，明知道他奔袭几千里，身体损耗过度，还带着他去西域走一趟，我为什么不强制他留在军营里休息？为什么不等下次再去西域？为什么不能听听他的意见？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贪功冒进，因为我鲁莽无知，因为我从不关心他，都是我的错——”
李瑶光抱着韩子都，嚎啕大哭：“你不要死好不好？让我替你死，大夏不能没有你啊！我再也不随便捡人了，也不和小娘子小郎君搭话了，我都听你的，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你，你醒过来好不好——”
四月陪着公主，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是她更担心，要是韩子都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公主会不会撑不住，只能轻声劝慰：“殿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就算是——您的孩子们还小，您要是再出了事，孩子们该怎么办呢？”
李瑶光迷茫的抬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似乎有孩子来着，还不少呢，一共四个，等等——
四个孩子？
她生了四个孩子都没难产？难道不是强身健体丸的功效吗？
现在她还能活蹦乱跳，白天管理车队，晚上守着韩子都，一点疲惫都没有——
要是还有强身健体丸？
连系不上虾皮姐，重金求购不可能。
她的胎盘呢？不是说供起来吗？
对了，成嬷嬷给皇后带回去了。
真是——她该留一半的。
不不不，一定还有办法！李瑶光脑子里灵光一现，立刻抹了把眼泪：“四月，你拿一瓶酒给我，我想和大将军单独说说话，以后，以后怕是说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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