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陈袭
陈袭守在温澜的病床前,时不时给床边的小药炉扇扇风,眸光散在某处不动,怔怔出神。
忽然,他看到温澜在昏睡中无意识的把手攥拳,他担心她的指甲会刺破伤口,便伸手阻止她的动作。
温澜在睡梦中感受到有人碰她,多年来养成的警觉使她身体猛地惊坐而起,与床边的人拉开距离,眼睛死死地钉在那人身上。
——是陈袭。
温澜骤然惊醒,心跳如鼓,眼神里都是警惕防备,十足的备战模样,盯着陈袭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宝芝堂。
“你醒了。”陈袭摸向床边的小药炉,“还好身体底子好。”
“您……”温澜刚醒来的身体撑不住剧烈的情绪起伏,此时稍微冷静下来后便感到疲软。
她倚着墙壁借力,见屋内没有别人,凝神细听窗外也是一片安静,便想要不要趁此机会问问陈袭是不是当年的人。
她一边想如何开口,一边先打听道:“您怎么在这里?”
“你发热太严重,不能离人。”陈袭见药还没好,就又放下药碗。
温澜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心里很乱,又想了一会儿才终于问道:“陈老先生,咱们见过吗?”
“见过。”陈袭拿着扇子给药炉扇火,“原来你还记得我,当年你初入大嬴,我与魏承一起与你们同行。”
温澜无声地观察着陈袭,继续说道:“当初晚辈年幼,有些事忘了不少,只是觉得宝芝堂这个地方似乎特别耳熟。”
“是我告诉你的。”陈袭开门见山,直接承认,“当年我觉得你天资不错,便动了惜才之心,特意邀请你来,只是你没有同意。怎么?你忘了?”
其实陈袭知道温澜肯定会忘记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此时还能想起这些事,他已经很惊讶了。
那年陈袭暗中去找温澜,还没说完话,魏承就发现了他的行踪,一缕迷魂烟入室,让年幼的温澜重新陷入昏睡中,随即魏承就强硬地带走了他。
次日大家便要分别,他也没有机会再找她。
如今再重逢……人物皆非。
陈袭借着扇动火炉的动作掩去心中颤抖,神色漠然地坐在那里,仿若寻常。
温澜疑惑道:“私下透露身份不符合规矩,是大忌,您为何如此?”
“我那时色级不高,懂得不多,行事莽撞,此事我当时的组长已经罚过我了。如今……是想旧事重提?”
陈袭的视线一直低垂,佯装认真地看着药炉的火势,慢悠悠地说:“如果你介意此事,或者怀疑我,可以跟楼主说明此事,我这宝芝堂也是归玉楼统辖的。若你还是不放心,也可以跟访玉阁直接上报。”
温澜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心口憋闷,咳嗽两声缓解。
她见陈袭抬起头看向她,伸手搭在她的脉上。
“我没事。”温澜哑声解释。
陈袭冷笑道:“怎么会没事?刚退了烧,就坐了这么久。你多日不吃不喝不睡,又耗损精神及内力,还受了内伤刀伤,再不保养,是想英年早逝吗?”
“我没时间。”温澜眸色一暗,心中焦虑。
陈袭手里的扇子垂了下去,道:“你年纪轻轻就觉得自己没时间,那我这黄土快埋到头顶的老头子不如直接一脖子吊死得了。”
温澜眉峰一挑,觉得陈袭这话像是在宽慰她,可念及陈袭一向脾气古怪,又摸不准是否如此。
她不想在陈袭面前展露情绪,不再多说什么,只问:“我睡了多久?楼主呢?”
“昏迷了三个时辰,楼主和黎灿各自去安排事了,午时会回来。”陈袭转身看药。
“去哪里了?”温澜伸手掀开被子,竟是想下床。
陈袭慢悠悠地转回身扇火,顺便说道:“楼主有令,他回来前,你一步都不能离开。”
温澜动作一顿,细作与军人一样,除非异常紧急的时刻,否则都需听令行事。
她无奈地盖回被子,视线投向窗外晴空,心里空落落的。
魏承的死无时无刻的让她觉得愧疚,她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行动的快一些。
因此她不想安静的坐着……这会让她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无能。
陈袭暗中窥见她苍白的模样,料想魏承的死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让他愈发后悔十一年前没来得及告诉她——其实他给他准备好了一条退路。
只要她想离开细作组织、离开兆国,他就可以替她把路铺平,让她平安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十六年前她父母叛国,连累全族被诛,纪兄临终时只有魏承来得及赶回去,他却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此事,亦是他不能释怀的遗憾。
他不愿意按照纪兄的遗愿将孩子隐藏身份送入擒玉斋,他想带孩子远走高飞,奈何魏承生性执拗不肯同意。
当时陈袭并不知道她到底被安排在了擒玉斋的哪里,于是只能作罢,直到她九岁的时候才见了一面,又碍于魏承盯得紧,什么都做不成……
现如今,陈袭看着面前受了伤、眉目低垂、神态疲惫的孩子,心里发酸。
他很想直接告诉她,她可以走、可以不再做献玉者,甚至他希望自己能劝动她离开——奈何,如今的局势,他已经身不由己,只能先静观其变,暗中相护。
屋内一片沉寂,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便被推开。
“陈老,她怎么样……”林清让话还没问完,就与温澜对视上,“你醒了?”
他快步迈到床边,打量她的脸色,道:“还好吗?”
“没事了。”温澜感觉林清让的出现终于打碎了她的胡思乱想,她几乎藏不住内心深处的迫不及待,“案子怎么样了?”
“先把药喝了。”陈袭把药递过去,温澜却只顾着等林清让回答,没有接。
林清让见状拿过药碗,哄道:“先把药喝了,我慢慢和你说。”
温澜眉尖微皱,稍显不耐,单手拿过药碗,也不管烫不烫就一口饮尽,催道:“到底怎么样了?”
林清让递过去一张手帕示意她擦嘴,道:“火灾现场发现了燎油,潜火营的人将此事报给了安京府,定性为蓄意纵火,因此尸体都被送到安京府了,我已安排好了如何去验尸,只等黎灿那边配合一下就好。”
“我也要一起去。”温澜眉头紧皱,眼睛里的恳切不予掩藏,“楼主,黎灿仵作之技并不好,我可以帮您一同查验。”
林清让看着温澜,蓦地问道:“你醒了多久?”
“我……”温澜没有去算时辰。
陈袭答道:“大概一刻钟吧。”
林清让从昨夜就感觉到温澜的情绪不对,知道她是受了魏承的刺激还没缓过神,此时见她只醒了这么短的时间便如此焦虑,觉得将她留在此处静候对她更是折磨。
他也曾体会过至亲离世的痛苦,当时,他也是不能安静下来,否则就如同凌迟一般……林清让不慎触及自己的伤疤,身体微颤,轻轻摇头甩开回忆。
温澜见他摇头心里一凉,下一瞬又听他说——“好。”
林清让摘下面具,眸光温和地看向温澜,道:“你好好吃午饭,我便带你去。”
温澜眉间褶皱散开,紧绷的唇角也放松下来,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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