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积恶余殃（5）

直到警察完成现场勘查、开始陆续撤走，罗父才嗫嚅着问出了本该早早就提到的问题：“我、我儿子他、还活着吗……”

可惜没人能给他一个准确答案，“罗先生，警方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人。如果您这边想起其他线索，也请及时联系我们。”

凶手用人肉包饺子，并且诱导被害人的亲妈吃下，其凶残冷酷的程度堪比当代商纣王，又没有分毫求取财物的意图，对罗升和罗母的仇恨可见一斑。

另外，罗升的身体上被割下了这么多肉，即便现在还活着，割肉后的失血、感染、亦或是心智崩溃——他的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更糟糕的是，现在没人知道罗升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不见的？

作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罗升上面有一兄一姐，两人的能力足够支撑起家族产业。他是幺儿，自出生起就备受宠爱，父母不指望他继承家业，兄姐不在乎他玩乐自由，他有钱有时间，只要肆意挥霍人生就够了。

罗升也的确没有辜负“纨绔”的名头，成天大祸小祸接连不断。但他着实投了个好胎，迄今为止惹出地所有祸端都能让家庭“兜底”解决——直到这场酝酿已久的“人祸”将他吞噬。

罗父勉强扯了下嘴角，慢慢道:“好，麻烦警察同志，麻烦你们……尽量救救我的儿子……”

最后一辆警车驶离别墅，车后镜映出了一道身影——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身形佝偻，茫然地注视着空空如也的庭院。

惯子如杀子，不外如是。

“子不教，父之过。”章羽透过车后镜看见这一幕，轻声说：“他爱罗升，所以忧心儿子生命；他爱自己，所以后悔一开始没有教好孩子。”

罗父会在听到警察说自己受到妻子和儿子牵连时，下意识地闪过一抹恼怒不满之色，是觉得这两人给他带来了麻烦；也会在百般纠结后，剥开身为“罗总”的强势理智，放下身段恳求警察救他的儿子，是因为在他心里亲情仍旧有分量。

秦洄开着车，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瞬收紧又放松，半响才说：“太晚了，他该早意识到的。”

章羽眼睫微微垂落，浓密的睫羽遮掩住眼里的讥讽，“我还以为，秦队会反驳我对被害人家属的苛责。”

“……”秦洄摇头，肩上的警徽折射出一道并不刺眼的亮光，“不会。”他说起正事：“章博士似乎认为罗升失踪出事是因为被人打击报复。”

准确来说，是很笃定。

“我以为很明显，”章羽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复仇意味太浓了，目标也非常明确，一般求财的可不会用这么酷烈的手段。”

“那看来是需要从罗升以前得罪的人群里开始找线索了。”

*

照理来说，刑侦支队这边确定了“复仇”、“同时与罗升、罗母有矛盾”等关键因素，划定了调查范围，应该能很快找到相关事件和人员。

但罗升他、他实在是太能惹事了！

只从他常去的场所、和经常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那里，警方就轻松获悉了二十几件罗升跟人发生冲突或积攒矛盾的事端……

“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能惹事的人！”陈晟抱头抓狂：“你敢相信吗，老大，这货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日常生活里好像不挑衅人就不能活一样，仗着家里有钱又宠他，什么乐子都敢找！”

“最奇葩的是，他惹出的事儿里，绝大多数都是他妈给平的——能砸钱的就用钱解决，砸不了钱的就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我现在觉得会有人报复这娘俩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罗升犯这么多事，就没人报过警或者告过他吗？”章羽若有所思地询问。

“怎么没有？”陈晟叹气，“我从北区分局那调取了案卷资料，里面有立案记录的就有五回，但最后不是受害人自己申请撤销就是表示谅解，还有一个撑到最后，结果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至于民事诉讼就更不用说了，罗升他家里有经验丰富的律师，就算败诉，也不过是赔钱和道歉……”

立五次案都没能抓住罗升的把柄？北区分局内部——

“不是分局的问题。”秦洄突然开口，他看着章羽，神色认真道：“我可以保证。”

“哦哦——”陈晟左看看、右看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赶忙解释：“怪我怪我！没说清楚，我看了案卷就找人打听了，罗升第二次被立案又撤销后，就有警察专门去复核了两次案件，还上门问过受害者是否是自愿行为；据说后面几回也劝过当事人追责到底，警察会还给他们一个公正；但是最后……唉，也都各有各的难处吧，那些受害者还是选择了妥协。”

“是我。”

“啊？！”

秦洄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那个警察是我。”

“我去！老大你什么时候……”

“刑侦支队职责包括指导和监督下属刑侦大队工作。”秦洄面对众人诧异的表情，冷静道：“我在北区分局的例行报告里发现了异常，所以依照规定去查看一下情况。”

听起来莫名很合理的样子。

“那几位受害者全部都是自愿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没有接受警方的追责建议。”他沉声说：“唯一一个坚持追究到底的受害人，当时我在执行其他任务，是北区的老刑警安队亲自带人侦查的，除了受害者本人的证词，确实没找到其他能够给罗升定罪的证据。”

人民警察有保护公民权益和预防、制止并惩治违法犯罪活动的任务，但严格的法条规定限制着执法者的行动。这不是要给犯罪分子留下漏洞，而是为了保护真正无辜的普通民众。

所以当案件的受害者放弃、当证据不充分，警察最不能凭着主观臆断执法。

秦洄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耳畔，章羽借口去了趟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台边，冷眼审视着镜子里神色复杂的女生，无声质问：“你因此心软了吗？”


　　(https://www.24kkxs.cc/book/4246/4246409/11111116.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