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积恶余殃（8）
就观察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道路交通已经显出了混乱，附近经验丰富的老司机纷纷在减速避让。
章羽飞快拨通号码，点开外放，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然后去调警车上的导航地图。
“喂小章博士，有……”
“是我，秦洄。”
“老大？！”
“嗯，听我说，”秦洄语气很严肃，车载导航上显示出了车辆的实时定位，“我现在的位置是西区星实广场附近、刚经过星实商场南入口，平安大道中段往西一公里左右，前方马上就要进入3**隧道。我车后面有辆正在行驶的黑色全新桑塔纳情况不对，车主疑似意识不清醒，车牌号是北A****，通知交管部门疏散附近车辆，另外联系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
“是，我马上联系交管和医院。”陈晟急忙应声又担心提醒道：“队长你们注意安全啊！”
“不对！”
两辆车已经一前一后驶入了隧道中，章羽一直注意着车后镜，此时瞳孔紧缩，警觉对方意图，“车是冲我们来的！”
原本跟在他们后面、离越野车还有一段距离的桑塔纳猛然加速，似乎是直接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在章羽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即将要扑到了他们的车尾——
“砰！”两辆车地碰撞带来了激烈震荡。
“前面在堵车！”
越野车前方百米处车流突然密集。
“吱呀——”紧急的刹车声响彻隧道。
“队长！章博士！……”
“砰！”第一次撞击后由于惯性拉开了距离，桑塔纳却不管不顾地再度冲撞了上来。
“剌剌——”第二次撞击后，桑塔纳再次倒车。
“哐当！”短短数秒的间隙里，秦洄凭借着一身从军旅生涯带出来的、在当警察时也不忘反复锤炼的强悍力量，一脚踹开了一侧车门。
前方不到五十米就是被堵在一起的车流，余光里甚至可以看见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下车的民众——
后方的桑塔纳似乎已经倒退够了又一次加速的距离，扭曲变形的车头再次扑咬向前方的越野车。
越野车发出“轰隆隆”的怒吼，在油门踩到底的咆哮声中，携带着被挑衅的暴怒倒挡猛冲向不断接近的怪物。
“轰——”
……
无数的车辆碎片散落在地，两车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中。
越野车仅剩的一侧车门也被踹开了。秦洄粗喘了口气，鲜血顺着额角滑落，左眼蒙上了一片朦胧的血色雾纱，不显得十分狼狈，反而衬的原本英俊冷硬的面孔煞气十足。细碎的玻璃渣在连续撞击带来的巨大力道里穿透层层布料扎进血肉，贴身的衣物已被血液完全浸透。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两辆车在现实中上演了一回警匪片中的经典“车战”大场面。
看到这边彻底平息下来，百十米外堵车的地带陆续有人往这边走，看见秦洄下了车，又顿住脚步，踟蹰不前。
“队长！章博士！你们能听见声音吗？队长……救护车在路上了吗？让他们快点！现场可能有伤员……”
地上的手机屏四分五裂，屏幕却还亮着，持续传出呼叫——
秦洄却无暇顾及回话，他目光锐利、四处搜寻——在最后一次撞击到来前，他反应极快地将已经昏迷的章羽推下了车，以避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推下去的位置不应该会受到两辆车撞击的影响。
但现在人在哪里？
桑塔纳的车厢里传来细碎的声响，秦洄目光扫过去，在后车尾的遮挡下，隐约看见了不远处一双白色运动鞋的轮廓。他快步走过去，在距离桑塔纳稍远处的斜侧右后方、靠近隧道拱墙的地方，有个人正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手指靠近鼻翼的瞬间，那只端枪拿刀从来都极为稳定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直到指腹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气流，秦洄才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小心避开浅色衣服上的几处明显沾染血迹的地方，打横抱起女生，秦洄把人移到了离车更远一些的安全隐蔽处。
始终未挂断通话的手机终于被捡起，秦洄声音冷冽：“陈晟，带人过来控制现场，那个司机是故意撞向我们的。”
*
北川市武警医院。
“患者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目前还在昏迷，可以排除严重脑损伤和颅内出血的可能，初步诊断为中度脑震荡。她身上的创伤部位也全都处理好了，接下来需要等患者清醒……”
“好，谢谢医生。”
先有纵火犯绑架治安警察全家，后是凶徒在众目睽睽之下驾车袭击市局现任刑侦支队长——纵然楚局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收到消息的时候，都不由冒出了“市局是不是需要派个代表去庙里拜拜”的邪门念头。
想想前两年还乐呵呵地计划“修身养性”，现在的楚客平简直悔不当初，只想大发雷霆，提醒所有搁北川市这块儿地界造作的犯罪分子——他是佛系了，不是死了！
“额，还有一个情况。”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神色有些异样，“患者中间清醒过一次，隔着呼吸罩想要说些什么，护士凑近听了听，只听清了一直重复的、‘不要’和‘惊动’这两个词的模糊发音。”医生无奈解释：“你们的同事可能是在传达什么重要信息，但她很快就再次昏睡了过去。”
……
看着脑袋裹着纱布、手臂打上夹板、一身病号服、面沉如水的支队长，楚客平叹口气：“行了，小章这边暂时稳定了，你也别硬撑了，赶紧回病房。”
一般在汽车撞击时，主驾驶座相较于副驾驶受到的伤害会相对少一些。
但秦洄接连受了三次撞击，浑身大伤小伤不计其数，护士清理他身上的碎片时都不敢相信这人还能若无其事地自己走动！
要不是楚局强硬要求，秦洄还敢带着这一身伤留在现场调查。
“您通知江主任了吗？”
透过监护室的玻璃窗，秦洄注视着那个躺在仪器包围中的女生。
章羽身上的伤主要来自第二次的撞击——在两人惊觉前方堵车、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灾难从而紧急刹车的时候。相比起来，秦洄把人推下车造成的附带擦伤显得无足轻重。
秦洄说：“听说江主任身体不太好，她应该是不想惊动老师。”
感觉脑壳要发晕，楚客平摆摆手，“翅膀硬了还想瞒起长辈了——连寒和她老子没差，你以为他会对这半个闺女不管不问？”
秦洄有点愣住，但没再多说什么，想了想，又问：“那要联系她家里人吗？”
“……不用。”楚局神色复杂，“先让你们队里新来的那个小姑娘看顾两天。”
“……好，那等她过来我再回队里。”
“滚蛋！”楚客平眼一瞪，“挂着一身伤干嘛去啊？市局又不是没人了，你的副支队长还不够你支使的？人不够就去调分局协助，不差你一个。滚回病房养伤去，敢偷溜我停你的职！”
*
氧气湿化瓶里的纯化水涌动着，发出细微的水泡交替声。
章羽睁开眼时，先是被白日里的亮光刺了下，眼角不由湿润，缓慢地开阖几回，才能看清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开始在眼前旋转，她又眨眨眼，视线里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三个人影。
“醒了，感觉怎么样？”人影的声音很熟悉，就是掺了些让她“害怕”的温柔。
“……”呼吸罩阻隔了声音，章羽眼角弯起，慢慢浮现了个难得稚气的笑容，仔细分辨她的口型，看得出是在喊“老师”。
“你啊——”
呼叫铃及时呼来了医生。
一番检查后，主治大夫表示没啥大问题了，就是接下来几天会比较难受，病人需要多吃多睡少活动，少听少看别用脑。
“医生的叮嘱记住了吗？”江连寒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这个彻底清醒后、老实的像个鹌鹑的学生。
章羽乖巧点头，绝不在这个时候挑战师长权威。
“秦、队、”
“他也在这家医院，老楚把人压在这养伤。比你强点，秦支队没昏迷，身体素质又好，身上多是皮肉伤，只有左胳膊有些骨裂。”江连寒眼神温和：“这次多亏了他，不然最后一回撞车能撞掉你半条命，回头身体好点自己去感谢人家。”
章羽还能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混乱：碎裂的玻璃、刺耳的轰鸣、护在自己头顶的手掌，以及一声好像幻觉般的“别怕”……
“司、机、”
江老师觉得学生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但对上那可怜巴巴的目光，又好气又好笑：“还在重症监护室，他冲着不要命去的，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活下来。”
前面聚集着无辜群众，车外是晕过去的同伴——最后的撞击里秦洄不敢抱丝毫侥幸心理，就是冲着让行凶者和车辆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去的。
越野车车尾和桑塔纳车头相接后，秦洄抵着后车一直往隧道边缘挤压，剐蹭了数十米的距离才停下。
晕眩和钝痛感忽地席卷而来，章羽只觉空空如也的胃部也在剧烈翻腾，她闭了闭眼，不再作声、也不再多想。
(https://www.24kkxs.cc/book/4246/4246409/11111113.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