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食物中毒中,后期会改
妮菲塔丽用一条轻薄的纱巾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前方不远处那个骑在白色骆驼上的身影——艾瑟兰·维尔利特。他并未像大多数初次深入沙漠的人那样萎靡不振,反而挺直了腰背,似乎对这片严酷而壮丽的景致充满了好奇。阳光将他亚麻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浅金,即使风尘仆仆,他那身剪裁合体的旅行服依旧能看出不俗的质地,与周围商队伙计们粗犷的装束格格不入。
就是在这个前往她故乡的漫长旅途中,妮菲塔丽才真正有机会,在远离宫廷和训练场的自然状态下,一点点剥开对这位年轻贵族最初的印象。而结论,在她心中愈发清晰,也愈发让她困惑:艾瑟兰,是个不折不扣的“烂好人”,并且,他身上有一种与他的身份和实力极不相称的纯真。
这种认知,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这枯燥旅程的点点滴滴中积累起来的。
记得是进入沙漠的第三天午后,酷热难当。他们的驼队与一支小型商队同行歇脚。一个商队里负责牵骆驼的年轻男孩,因为中暑和缺水,虚弱地倒在沙丘旁,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商队头领虽然焦急,但水资源在沙漠中堪比黄金,分配极为严格,他也显得无能为力。
妮菲塔丽看到艾瑟兰几乎是立刻就从自己的白骆驼上跳了下来。他没有任何犹豫,解下自己腰间那个镶着银边、显然是精心打造的水囊——里面装着的恐怕是加了香料和盐的、比普通饮水更珍贵的补给用水——快步走到男孩身边。他单膝跪在滚烫的沙地上,小心翼翼地托起男孩的头,将清凉的液体缓缓喂入对方口中。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完全不顾沙粒沾染了他昂贵的马裤。
男孩苏醒后,感激涕零,艾瑟兰却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轻松的口气说:“下次可要跟紧点,沙漠里的太阳可不讲情面。”随后,他甚至将自己备用的一份干粮——一种用蜂蜜和坚果制成的、能量很高的旅行糕点——也塞给了男孩。妮菲塔丽注意到,那天下午剩下的路程里,艾瑟兰自己喝水明显克制了许多。
“烂好人……”妮菲塔丽当时在心里又一次默念了这个词。这种不顾自身、近乎本能的利他行为,在危机四伏的沙漠旅途中,有时显得缺乏权衡,甚至有些鲁莽。但看着他喂水时那专注而清澈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贵族常见的施舍感或居高临下,只有纯粹的、对他人痛苦的关切,妮菲塔丽又觉得,这种“愚蠢”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打动人心的力量。
而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前一天晚上在绿洲营地发生的事。
短暂的夜晚驱散了白天的酷热,篝火燃起,驱散着沙漠的寒意。随行的商队成员和护卫们围坐在火堆旁,分享着简单的食物:硬邦邦的馕,咸肉干,还有少量辛辣的烈酒。艾瑟兰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们。他毫不介意地坐在沙地上,接过商队头领递来的、盛在粗糙木碗里的肉汤,吃得津津有味。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拿出了自己的行囊。里面不仅有精致的白面包、口感淳厚的奶酪,甚至还有一小罐来自北方森林的、价格不菲的蓝莓酱。他没有独享,而是将这些显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美味,热情地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都尝尝,这是我家乡的风味,搭配馕吃也许别有一番滋味。”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的脸庞,笑容真诚而温暖。那些常年奔波在外、皮肤黝黑粗糙的商队伙计们,起初有些拘谨和敬畏,但在艾瑟兰毫无障碍的谈笑风生中,很快就放松下来。他们聊着路上的见闻,沙漠的传说,甚至教艾瑟兰唱一首语调苍凉的沙漠民谣。艾瑟兰学得认真,偶尔跑调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他自己也笑得开怀。
妮菲塔丽坐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裹紧了斗篷,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她出身高贵,见过太多贵族。他们或许表面谦和,但阶层之间的无形壁垒却坚不可摧。像艾瑟兰这样,身为显赫家族的继承人,却能如此自然地、发自内心地与这些“平民”称兄道弟,分享食物,学习他们的歌谣,仿佛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任何区别。这种平等观念,并非刻意表现,而是源自一种深植于内心的纯真——一种尚未被世俗的等级观念所污染的、对人本身的尊重。这种纯真,出现在艾瑟兰身上,既珍贵,又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而最让妮菲塔丽感到矛盾的是,这个看起来像个热心过头的邻家男孩、毫无架子的“烂好人”,却拥有着不容置疑的强悍实力。她曾亲眼见过,在之前一次小型的沙匪骚扰中,艾瑟兰如何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拔剑,动作精准而高效,几乎在瞬间就解除了两个试图靠近驼队物资的匪徒的武装,眼神冷静锐利,与平时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强大的武力与温和的性情,高贵的出身与平民化的作风,这些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交织,构成一个难解的谜团。
正是这个谜团,让她反复想起一个月前,艾瑟兰与昆顿的那场冲突。
昆顿……她是了解昆顿的。他严肃、恪守规则,有时近乎刻板,但他同样忠诚、正直,绝不是会轻易与人结怨,尤其是与一个看似如此“无害”的少年起冲突的人。那场冲突据说相当激烈,几乎到了要动用武力仲裁的地步。昆顿当时愤怒地指责艾瑟兰什么?似乎是“伪善”?“包藏祸心”?
妮菲塔丽的目光再次落在篝火旁的艾瑟兰身上。他正笨拙地跟着一个老向导学弹一种简单的沙漠乐器,脸上带着孩子般纯粹的笑容,因为弹错了一个音而不好意思地挠头。火光在他的蓝眼睛里跳跃,像是最清澈的湖水中倒映的星辰。
这样的艾瑟兰,伪善?包藏祸心?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两个充满心机和恶意的词语与他联系起来。他的行为举止是那样自然流畅,他的善良似乎发自本能,他的纯真不像伪装。如果这真的是演技,那这演技也未免太过登峰造极,太过违背常理了。
难道,昆顿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察觉的东西?是艾瑟兰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说,那场冲突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由信息错位或第三者挑拨而造成的误会?
在经过妮菲塔丽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妮菲塔丽小姐,夜晚风沙大,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很长的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却依旧温和有礼。
妮菲塔丽抬起眼,迎上他清澈的目光。沙漠的夜空繁星低垂,银河浩瀚。在那双眼睛里,她似乎看不到任何阴影。她压下心头的重重疑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纱巾下的声音平静无波:“好的,你也一样,艾瑟兰。”
艾瑟兰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帐篷。
妮菲塔丽依旧坐在原地,仰望着星空。沙漠的夜晚寒冷而纯净。艾瑟兰·维尔利特,这个谜一样的少年。他的“烂好人”行为,他的纯真,他的强大,他与昆顿的冲突……这一切像散落在沙海中的拼图碎片。她隐约感到,这次归乡之旅,或许不仅仅是地理上的回归,更可能是一次揭开真相的旅程。她需要更仔细地观察,更耐心地了解。或许,在抵达故乡之时,也是谜底揭晓之刻。驼铃声歇,万籁俱寂,只有风掠过沙丘的声音,如同叹息,又如同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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