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赵坤
“赵哥！赵哥！”尖锐的哭喊声撞开雕花木门时，赵坤正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捻着颗莹润的聚气丹把玩。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锦缎弟子服上，腰间玉佩叮咚轻响，满屋的灵气混着丹药香，衬得这外门弟子院最东侧的独院愈发奢华。
这院子本是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住的，青石铺地，院里栽着三株凝露草，墙角的聚灵阵日夜运转，连空气都比别处浓郁三分。
赵坤能住进来，全凭他叔是西宗长老，更别提他那在北峰闭关的爹，如今已是筑基巅峰的实权修士，在整个无量剑宗都排得上号。
“嚎什么？”赵坤抬眼，眉头皱起。门口跌跌撞撞闯进来的刘二，裤腿沾着灵圃的泥土，脸上还有道浅浅的血痕，哭丧着脸活像被野狗追了十里地。
刘二是他远房表亲，依附着赵家远方的表亲的身份，进了无量剑宗，按理说有着赵坤时常赏他些低阶丹药已是天大机缘，可这小子没出息，进了灵圃照看灵草快一年，修为才刚到练气五层，若不是赵坤时常赏他些低阶丹药，怕是连练气三层都磕磕绊绊。
“赵哥，我、我被人欺负了！”刘二扑到软榻前，膝盖一软就想跪，被赵坤踹了脚膝盖弯，只能半蹲在地上。
“就、就是灵圃那片紫灵藤田，陈三那小子……他竟敢推我！”
赵坤把玩丹药的手指一顿，眼底闪过丝不耐烦：“陈三？哪个陈三？”
“就是古砚那瘸子的跟班！那个送水的杂役！”刘二急得脸红脖子粗，“他说我不该多采那株半熟的紫灵草，还说、还说赵哥你……”
“说我什么？”赵坤声音冷了几分，指尖的聚气丹泛出淡淡的灵光。
刘二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他说赵哥你仗着有筑基修士撑腰，在宗门里横行霸道，连灵圃的规矩都敢坏……”
“啪！”聚气丹被捏碎在掌心，药粉簌簌落下。
赵坤猛地坐直身子，锦缎衣袖下的灵力骤然翻涌，屋内的聚灵阵都晃了晃：“一个杂役也敢妄议？刘二，你是猪脑子吗？连个杂役都摆不平？”
刘二吓得缩了缩脖子，身子更弯了，哭丧道：“他、他也是练气五层，再加上手里有柄锈铁剑，我打不过……再说赵哥，我更气的是他提到古砚！那瘸子都被你抢了名额，陈三还敢拿他压我，说古砚当年在灵圃时，采灵草比谁都规矩，哪像我……”
“够了！”赵坤低喝一声，眼底戾气翻涌。他最烦别人提古砚。
那野路子出身的杂役，凭什么靠搏命换来核心外门弟子的位置？凭什么裂风棍法练得比他的剑法还好？若不是这次用了点手段故意让李师兄在比试中伤了他的腿，这次的剑仙阁名额估计要轮不到自己了。
“练气五层……”赵坤瞥了眼刘二，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我赏你的淬体丹和《青元诀》残篇，喂狗都能长点修为，你倒好，连个练气五层的杂役都打不过？”
刘二脸涨得通红，嗫嚅道：“赵哥，你也知道，练气五层是道坎啊……”
这话倒是不假。在无量剑宗，乃至整个道域，修仙之路从来都不是坦途。
寻常人只要有机缘得到灵草，再寻本基础练气功法，耗上三年五载总能入练气境，可练气五层却是道天堑。
练气五层前，修士只需吸纳天地灵气淬炼肉身，靠着灵草丹药堆也能慢慢晋升；可到了五层，就得感悟灵气运转之法，凝练自身灵力，这一步需得有足够的灵气底蕴，更得有机缘悟性，多少修士卡在练气五层，蹉跎数十年都摸不到六层的门槛。
而只有突破练气五层，到了练气6层，凝练出精纯灵力，才有资格成为外门弟子。
至于筑基境修士才是这方世界修仙的开始，到了筑基就能成为内门弟子。宗门里弟子数十万，练气修士多如牛毛，走在路上，随便抓个扫地杂役都可能是练气三四层；可内门弟子却寥寥数千，每一位都是宗门年轻的中流砥柱，掌一方灵田，管一座山峰。
在这修仙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练气修士只要见了筑基修士，都需行跪拜礼，不可不敬。
这便是云壤之别。
赵坤能在练气九层站稳脚跟，甚至敢在宗门里横行，靠的可不是练气九层的境界，而是金丹长老侄子的身份。
还有他爹赵长风，那一位可是实打实的筑基巅峰修士。差了一步就能踏入金丹境。在西宗掌管三座灵矿，手底下管着上千练气弟子，便是几位金丹长老见了，也得客气三分。
“我赏你丹药，让你进灵圃，只是给你口饭吃？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赵坤冷笑一声，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玉瓶扔给刘二，“这里面是三枚凝神丹，给你三天时间，突破至练气六层，把陈三那小子的腿打断，扔到后山喂狼。”
刘二接住玉瓶，触手冰凉，瓶内传来的灵力波动让他浑身一颤，眼睛瞬间亮了：“谢赵哥！谢赵哥！”凝神丹可是中阶丹药，一枚就能让练气五层修士感悟灵气的速度快上一倍，三枚足够他稳稳突破六层门槛了！
“记住”赵坤重新躺回软榻，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在无量剑宗，规矩是给没背景的人定的。
我爹是筑基巅峰，我叔是宗门金丹长老，别说采株半熟的紫灵草，就算把灵圃掀了，又能怎样？”
刘二连连点头，捧着玉瓶如获至宝，转身就想跑，却被赵坤叫住。“等等，”赵坤指尖敲着榻沿，眼底闪过丝阴狠，“古砚那瘸子……有没有听到他有啥动静吧？”
“没、没动静，”刘二忙道，“听说他腿伤加重，没有疗伤丹药，哪都去不了，陈三想去送药还被杂役管事骂了呢！”
赵坤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只要熬过这三天，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剑仙阁的名额，修炼室的聚灵阵，还有每月的宗门供奉……以后都是我的。”
刘二谄媚地笑了几声，转身快步离开。
雕花木门关上的瞬间，赵坤脸上的笑意淡去，眼神落在窗外那三株凝露草上，若有所思。
“嗡——”
突然赵坤感受到腰间的玄铁令牌震颤起来，拿起一看，淡青色的灵光在牌面流转，隐约映出“长风”二字。
赵坤脸色一正，忙按住令牌，一股沉稳厚重的灵力波动顺着指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到北峰‘静心洞’来。”
令牌里传出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滚过心湖，每个字都裹着浓郁的灵气，震得赵坤耳膜发麻。
这是他爹赵长风的传音，筑基巅峰修士的灵力威压即便隔着令牌，也让屋内的聚灵阵光晕乱颤。
“是，爹！”赵坤不敢怠慢，连忙起身，锦缎衣袍扫过软榻，带起一阵丹药香。
他快步走出独院，指尖在令牌上一抹，青芒闪过，一道淡青色的遁光从脚底升起，托着他往北峰方向掠去。
无量山北峰常年云雾缭绕，乃是宗门修士闭关重地。
越往上飞，灵气越浓郁，山间崖壁上凿满了洞府，每个洞口都有淡金色的禁制流转，那是筑基修士才能布置的“锁灵阵”，能锁住洞内灵气不外泄。
静心洞在北峰深处，洞口被一层水幕般的灵气禁制笼罩，隐约能看到洞内泛着的紫金色光晕。
赵坤在禁制前站定，令牌贴在光幕上，“啵”的一声轻响，禁制如水纹般分开一条通路。
洞内比想象中更宽阔，地面铺着寒玉砖，丝丝白气从砖缝里冒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与灵气，吸一口都觉得经脉发胀。
洞府深处的石台上，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个中年修士，身着墨色道袍，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灵纹，虽盘膝静坐，却如渊渟岳峙，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紫金色灵气，偶尔有灵气溢散，落在寒玉砖上，竟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他便是赵长风，筑基巅峰修士，西宗实权人物。
“来了？”赵长风缓缓睁眼，眸子里似有灵光流转，扫过赵坤时，带着审视的威严。
他面容算不上苍老，眼角却有几道深刻的纹路，那是常年闭关冲击境界留下的痕迹，下巴上的短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更添几分沉稳气势。
“爹。”赵坤躬身行礼，不敢抬头。在这筑基巅峰的亲爹面前，他平日的嚣张气焰收敛得一干二净。
赵长风指尖轻弹，一道紫金色灵气落在赵坤肩头，暖洋洋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瞬间驱散了他路上的风尘：“剑仙阁的事，我听说了。”
赵坤心头一紧，忙道：“幸不辱命，古砚那瘸子已被我压下去，三天后的资质评定，名额必是我的。”
“哼，区区一个杂役，也值得你费心思？”赵长风淡淡哼了声，语气却带着一丝赞许，“不过做得好，宗门之内，本就该强者为尊。但你要记住，这只是开始。”
他抬手一招，洞壁上镶嵌的夜明珠骤然亮起，将洞府照得如同白昼。
“剑仙阁这次开放，道域万宗瞩目，你以为争的只是名额？”
赵坤一愣：“不是为了里面的精纯灵气和……”
“肤浅！”赵长风打断他，指尖在石台上划出一道灵光，浮现出“无量剑诀”四个古字，“剑仙阁顶层，藏着咱们无量剑宗老祖的残篇《无量剑诀》！那是能让金丹修士都疯狂的神物，悟透半招，未来突破元婴都有望！”
赵坤眼睛瞬间红了。
元婴！那是宗门掌门才有的境界，执掌一宗，寿元万年！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爹，我一定拿到！”
“这才像样。”赵长风颔首，语气缓和了些，“你练气九层的底子不差，有我给你的‘聚灵玉佩’辅助，进了剑仙阁，务必在顶层多待些时日。哪怕只能记下几个剑式，对你未来筑基、金丹之路，都有无尽好处。”
他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还有件事，你必须上心。”
“爹请吩咐。”
“灵圃。”赵长风指尖敲击着石台，寒玉砖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族叔传来消息，灵圃深处那株五品灵草‘紫脉续筋草’，再有半月就要成熟了。”
“紫脉续筋草？”赵坤瞳孔一缩。他虽修为不高，却也知道五品灵草的珍贵——那是筑基修士冲击金丹境的关键辅材，能温养经脉，化解突破时的灵力暴动。
“正是。”赵长风眼底闪过一丝渴望，“有了它，我突破金丹的把握能增三成。
这株灵草由你族叔暗中照看，但灵圃人多眼杂，你派去灵圃的人，必须盯紧了。”
他抬眼看向赵坤，语气斩钉截铁，“任何异动，立刻报给我，哪怕是只野狗闯进去，都不能放过！”
“儿子明白！”赵坤心头一凛，难怪爹如此重视，这可是关系到能否踏入金丹境的大事。
赵长风摆了摆手：“去吧，资质评定好好表现。记住，赵家的未来，要靠你我父子撑起来。”
“是！”赵坤再次躬身，转身快步退出洞府。禁制在身后缓缓合上，他才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筑基巅峰的威压，恐怖如斯。
但想到剑仙阁顶层的《无量剑诀》，想到紫脉续筋草能助父亲突破金丹，赵坤的脚步又变得轻快起来。他御着遁光往回飞，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仿佛已看到自己手握剑诀、在宗门内呼风唤雨的模样。
而此时的灵圃边缘，刘二正捧着那瓶凝神丹，缩在一棵老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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