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打二

古砚立于原地，目送王猛那咋咋呼呼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浓雾之中，这才转过身，悄无声息地没入另一个方向的嶙峋乱石之后。

他全力运转裂风步，身形如一道轻烟，在冰冷的剑石间快速穿梭。同时，敛气诀运转到极致，将周身灵力波动压至最低，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剑海第三层范围极大，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不受打扰的角落，完成冲击筑基的最后一步。气海之内，灵力澎湃汹涌，那些液态灵滴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然达到了半步筑基的顶点，只差那临门一脚，便可尝试筑就道基。

疾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股奇异的、带着微微酸涩却又引人垂涎的异香，忽然钻入鼻腔。这香气一入体，竟引动他体内奔腾的灵力微微一颤，自发雀跃起来。

古砚骤然停下脚步，身形一闪，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藏到一块巨大剑石后面，小心探出目光。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道狭窄的石缝之中，顽强地生长着一株通体乌黑的怪异小树。树的叶子却如出鞘的短剑，呈现出一种惨白色。枝头稀稀落落地挂着两三颗瘤结状的灰白果实，那奇异的香气，正是从这果实上散发出来的。

“淬脉果……”古砚心头一动，立刻认出此物。他在宗门典籍中见过记载，此果药性极其霸道，能强烈刺激并拓宽修士经脉，对于冲击筑基境时疏导磅礴灵力有着莫大助益，正是他眼下急需之物。

但古砚没有贸然上前。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谨慎。他神识如无形的水流，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开去，仔细探查。

几乎就在他神识扫过的同时，淬脉果树另一侧的一片阴影里，正巧藏着两人，也在低声交谈。

“龚师兄，有人过来了，就一个，炼气大圆满的气息。”李维眼神习惯性地飘忽了一下，压低声音提醒。他的灵觉似乎总比寻常修士更为敏锐。

龚光杰脸上掠过一丝不耐与倨傲：“散修？呵，来得正好。赵坤之前联系过我，若能在这第三层做掉一个用黑棍的散修，报酬可不低。”他捏了捏指节，发出咔哒轻响，已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李维却目光闪烁，盯着那模糊接近的身影，声音压得更低：“师兄，你看此人的身法……飘忽诡异，是不是有点眼熟？怎么越看越像我们无量剑宗的入门步伐？还有那棍子……”

“嗯？”龚光杰经他提醒，凝神细看，也立刻注意到对方那鬼魅般难以捉摸的步法轨迹，以及手中那根缠着破旧黑布的长棍，眉头顿时紧紧皱起，“确实……一个散修，怎么会我宗身法？哼，管他是偷学还是捡的，先拿下搜魂再说！”

杀心既定，龚光杰打了个手势。李维立即会意，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于地面阴影，向着侧翼迂回包抄而去，意图断绝后路。

古砚的神识细细扫过周围，并未发现明显的阵法陷阱痕迹，但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恶意，却始终萦绕不散，如同毒蛇隐于暗处。他心中冷笑，思考片刻后不再犹豫，决定取了果子立刻远遁。

脚下猛地发力！身形瞬间由极静转为极动，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直扑向那三颗淬脉果！

“动手！”龚光杰见状，不再隐藏，暴喝一声，率先从藏身处冲出。他并指如剑，凌空疾划，一道锐利无匹的金色剑气嗤啦一声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啸音，直斩古砚后心要害！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与此同时，古砚左侧看似坚实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突然软化、凸起，两只裹满湿滑泥浆的手猛地探出，十指如钩，闪电般抓向他的脚踝与膝弯！阴狠刁钻，封死了他所有可能躲闪的空间。

前后夹击，险象环生！

然而，古砚眼中却不见丝毫慌乱。

就在那金色剑气即将触及后背衣衫的刹那，他握棍的右手动了。黑棍如蛰伏的毒蛇骤然出洞，看也不看向后精准一戳！棍尖之上，一股极其隐晦、却足以撕裂内腑的震荡劲力含而不发，正是裂风棍法中的“戳字诀”，并融入了《撼岳诀》第一层的震劲！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那看似凌厉无匹、足以开金裂石的金色剑气，在与不起眼的棍尖接触的瞬间，竟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猛然瓦解，应声溃散，化为点点金色灵光逸散消失。

龚光杰只觉得指尖一麻，一股古怪刁钻的震荡力道顺着手臂经脉猛然窜入，震得他整条胳膊都微微一颤，灵力运行都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滞涩。“这什么古怪力道？”他心下骇然，“一个练气大圆满的散修，怎能如此轻易破去我的剑气，还能反震于我？”

不等他细想，古砚步法陡然一变，身形如被狂风吹起的落叶，轻飘飘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折转，间不容发地擦着那两只泥手合拢的缝隙掠了过去，衣角都未被沾到。

与此同时，古砚左手疾探而出，三指如铁钩，精准无比地捏住淬脉果的果柄，轻轻一挑一摘，三颗灰白色的奇异果实瞬间脱离枝头，落入他腰间的储物戒中。

整个夺果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沓，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找死！”龚光杰又惊又怒，指剑被破，灵果被当面夺走，让他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抽了一记耳光。他怒吼一声，双手疾舞，十数道更为粗壮、凝实的金色剑气瞬间凝结成形，如同狂风暴雨般罩向古砚，势要将他撕成碎片。

另一侧的李维也彻底发力，只见他双手猛拍地面，古砚脚下的岩石骤然裂开，一根根尖锐锋利的石刺噌噌地冒出，刺向他的脚底。

同时还有几道土黄色的凝实尖锥，悄无声息地破空射出，专打古砚膝弯与脚踝等脆弱之处，与龚光杰的漫天剑气配合得天衣无缝，狠辣异常。

面对这铺天盖地、足以将寻常炼气大圆满修士瞬间重创的围攻，古砚立于原地，眼神冰冷依旧。他手中黑棍舞动，层层叠叠的乌黑棍影荡开，守得密不透风。

他将裂风棍法施展到极致，棍影或扫或点，或引或戳，精准地迎向每一道剑气、每一根石刺。每一次棍剑相交，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嘭”响，劲气四溢。

龚光杰越打越是心惊，只觉得对方那根黑棍上传来的力道不仅刚猛，更透着一股极其讨厌、穿透力极强的震荡之力，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隐隐翻腾，体内灵力运转都变得不那么顺畅，消耗远比预期更大。

另一边的李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催发出的石刺还是阴险的土锥，对方那根诡异的黑棍总能精准无比地点在术法结构最薄弱、最关键的一点上。

更可怕的是，棍尖触及之处，总有一股刁钻的震荡劲力传来，轻易就能将他辛苦凝聚的土系灵力震散、瓦解，让术法威力大减。

这哪里是普通的炼气大圆满散修？这精妙绝伦的棍法，这闻所未闻的诡异震劲，绝对有问题！

就在这时，李维死死盯着古砚手中翻飞的黑棍、那纯熟无比、深得精髓的裂风棍法路线以及那令人极为难受的震劲，脑中猛地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失声尖叫起来：“裂风棍法！还有这力道……是神通？！龚师兄！他不是什么散修岩顾！他是西宗那个古砚！”

龚光杰也早已心生疑虑，此刻被李维点破，死死盯住古砚的黑棍和步法，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我想起来了…西宗外门大比那个硬骨头！他不是被你用阴劲废了左腿根基了吗？怎么可能完好无损，还达到了半步筑基？甚至还掌握了神通！”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本该道途尽毁、沦为废人的人，不仅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其实力更是堪比甚至超越了他们，更是混入了剑仙阁！这简直不可思议！

古砚闻言，攻势丝毫未停，反而因身份被叫破而更加凌厉。黑棍荡开一片绚烂剑光，抓住龚光杰震惊失神的刹那空隙，棍头如毒龙出洞，直捣其胸口空门！

龚光杰骇然，仓促间回剑格挡。

“嘭！”

又是一声闷响，龚光杰只觉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与那诡异的震荡感汹涌而来，竟被震得连连后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胸口一阵发闷，喉头微微一甜，脸上涌现出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古砚持棍而立，目光冷冽如冰，缓缓扫过两人。虽是以一敌二，但气势却完全占据了上风。

半步筑基的修为，加上远超对方的实战经验和对功法更深层次的理解，让他面对这两个曾经的“强敌”，竟呈现出碾压之势！

“你…你究竟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李维又惊又怒，语气中甚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贪婪。

古砚根本不答。既然身份已被识破，就更不能放这两人离开。他黑棍一震，发出一声低鸣，再度主动攻上！身形如风，棍影如山，要将这两人彻底留在此地。

龚光杰和李维被迫应战，却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憋屈。他们发现，古砚的灵力雄厚程度竟丝毫不逊于他们，而那根黑棍和诡异的震劲更是让他们束手束脚，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七成。

龚光杰的剑气屡屡被震散，李维的土系术法更是被克制得死死的。

转眼间，两人已是险象环生，身上多了数处棍伤，虽不致命，却也疼痛难忍，灵力消耗巨大。

李维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挣扎和犹豫，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体内一股隐晦的、截然不同的气息开始悄然凝聚，那气息阴冷而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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