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安陵容17
甄嬛变了。
她不再麻木地任由老嬷嬷摆布。当老嬷嬷端着顶级脂粉进来为她梳妆时,她不再只是被动承受。
她开始主动模仿。
她仔细回忆着老嬷嬷每一次为她勾勒的眉形、涂抹的唇色、梳的发髻,她甚至开始偷偷观察老嬷嬷的动作,揣摩纯元的神态。
“嬷嬷,”一次梳妆时,甄嬛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怯懦和温顺,“这眉似乎可以再弯一些?纯元皇后的眉好像更弯一些。”
老嬷嬷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甄嬛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颤,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纯真”和“忐忑”。
“奴婢只是觉得这样或许更像。”
老嬷嬷没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却依言将眉梢描得更弯了一些。
甄嬛看着镜中那张更贴近纯元的脸,心中没有喜悦,只有冰冷的算计。
她开始主动练习纯元的姿态。
在无人的时候,她对着铜镜,一遍遍练习着纯元式的微笑(温婉含蓄),纯元式的垂眸(含羞带怯),纯元式的行走(莲步轻移),她甚至开始模仿纯元说话的语气、腔调、用词。
她要将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完美的“纯元手办”。
机会终于来了。
一日傍晚,皇帝带着些许酒意踏入围房。他心情似乎不错,看着甄嬛那张被精心修饰、模仿得越发神似的脸,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宛宛……”他喃喃低语,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皇上……”甄嬛立刻进入“角色”,声音轻柔婉转,带着纯元韵味的空灵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微微侧头,露出一个温婉含蓄的“纯元式”微笑。
“嗯……”皇帝龙心大悦,难得地没有立刻进入“正题”,而是拉着她在窗边小榻坐下。
“今日朕批阅奏折,看到一首前朝遗诗,写塞外风光,苍凉悲壮,甚合朕意。”皇帝似乎来了谈兴。
甄嬛心中一动,机会。
她强压下激动,脸上依旧是温顺的“纯元”表情,声音轻柔:“皇上博学,嫔妾虽才疏学浅,却也读过一些塞外诗篇。”
她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话题引向自己熟悉的领域。
“哦?”皇帝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接话”,但看着那张酷似纯元的脸,倒也没阻止,“说来听听?”
甄嬛心中一喜,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纯元”,更“空灵”,更有才情。
“嫔妾记得有诗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寥寥十字,便勾勒出塞外雄浑壮阔又孤寂苍凉的意境,令人心驰神往。”她努力回忆着曾经与沈眉庄论诗的场景,试图展现出自己的学识和见解。
她甚至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纯元式的对诗词的向往和感悟。
“还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更是写尽了将士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她越说越投入,仿佛回到了那个才情横溢的莞常在时期,试图用自己残存的才学来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一张脸。
然而,她话音未落。
“够了!”皇帝猛地打断她,声音冰冷刺骨,脸上那丝“谈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冰冷的警告。
“谁让你说这些的?”皇帝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甄嬛心底。
甄嬛瞬间僵住,脸上的“纯元式”微笑凝固了,眼中那丝“向往”也变成了惊恐和茫然。
“朕是在和宛宛说话,”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怒意,“不是在听你卖弄才学!”
“你算什么东西?”皇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件不知分寸的劣质赝品,“也配在朕面前谈论诗词?”
“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皇帝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砸下,“模仿好朕宛宛的样子,本分就是安安静静地做你的替身,本分就是给朕生好这个孩子,其他的,少痴心妄想!”
皇帝说完,猛地拂袖,脸上再无一丝“温情”。
“来人,”他对着门外厉声喝道,“给朕更衣!”
他甚至失去了“临幸”她的兴致。
甄嬛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小榻上,脸色惨白如纸,精心模仿的“纯元”面具瞬间支离破碎。
她看着皇帝冷漠离去的背影,听着他毫不留情的呵斥。
替身,赝品,生孩子的工具。
她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一个真人手办。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彻底淹没。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算计,在皇帝眼中不过是一场可笑的僭越。
她存在的价值仅仅在于这张脸和生孩子。
她的才学,她的思想,她这个人,在皇帝眼中一文不值。
她终究只是一个被精心保养,被肆意玩弄的真人手办。
甄嬛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染红了精心保养的指甲。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是为家人,而是为自己,为这彻底被物化,被践踏的人生。
扭曲的求生欲,在更深的绝望中如同地狱的业火,燃烧得更加疯狂。
在波谲云诡的后宫争斗中,懿妃安陵容的存在,在华妃年世兰与福妃富察·仪欣眼中,甚至在其他大多数妃嫔看来,都显得……格外刺眼却又……不值一提。
皇后被废,太后移居畅春园,后宫权柄空悬。皇帝虽未明言,但宫务大权自然落在了位份最高、又有协理经验的华妃年世兰与同样有协理之权、且身怀龙胎的福妃富察·仪欣手中。
这二人,一个骄纵跋扈,仗着年家军功和皇帝多年宠爱,视后宫为自家后院;一个心高气傲,仗着腹中龙胎和满洲大姓的底气,自认身份尊贵,绝不低人一头。两人共掌宫权,简直是火星撞地球,后宫顿时鸡飞狗跳,上演了一出又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菜鸡互啄”。
华妃掌管内务府,便故意克扣延禧宫的份例。冬日炭火给的是最次的黑炭,熏得满屋烟;夏日冰块给的少且化得快;连御膳房送去的膳食,也多是华妃不爱的菜式。福妃岂是忍气吞声的主?她仗着协理之权,直接下令内务府,翊坤宫一应用度,需经她“复核”方可发放。华妃要一匹云锦,福嫔能找出“颜色不正”、“织工有瑕”等十八条理由打回去,气得华妃在翊坤宫摔了好几套茶具。
华妃要求后宫嫔妃每日必须准时到翊坤宫请安,美其名曰“整肃宫规”。福妃挺着大肚子,故意姗姗来迟,还一脸“孕中不适,皇上体恤”的委屈模样。华妃发作不得,只能阴阳怪气:“福妃妹妹身子金贵,本宫可不敢劳累,只是这宫规……唉,皇后娘娘不在,人心都散了。”
福妃立刻回敬:“华妃姐姐说的是,只是姐姐协理六宫,更应以身作则,体恤姐妹才是。妹妹身子不便,皇上都免了晨昏定省,姐姐却比皇上还……”话未说完,意思已到,气得华妃脸色铁青。
而安陵容早被皇上以身子重,快要生产免去了这所谓的请安。
在华妃看来,安陵容的“怯懦”、“温顺”都是装出来的,是狐媚惑主的手段。她那张脸?华妃只觉得寡淡无味,毫无特色,根本比不上自己的明艳张扬,甚至连福妃都比不过。
安陵容能封妃,纯粹是运气好加上会装可怜,外加肚子争气。如今华妃忙着对付福妃这个硬茬子,根本没把“胆小怕事”、“毫无威胁”的懿妃放在眼里,只当她是后宫里的一个摆设,一个走了大运的暴发户。
而福妃出身满洲大姓富察氏,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她认为安陵容的妃位完全是靠运气和肚子得来的,毫无根基,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是皇子也对她毫无威胁。
她甚至觉得安陵容的“怯懦温顺”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与自己满洲贵女的端庄大气不可同日而语。她拉拢懿妃不成,便更加轻视,觉得对方胆小如鼠,难成大器,根本不配与自己相提并论。
华妃往延禧宫塞钉子,福妃就借故把翊坤宫的得力太监调到最苦最累的浆洗处。华妃在御花园“偶遇”福妃,言语刻薄讥讽她“恃孕而骄”,福妃身边的富察家婢女立刻“不小心”将茶水泼在华妃最心爱的蜀锦裙子上。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手段虽不高明,却把后宫搅得乌烟瘴气,让底下办事的太监宫女苦不堪言,稍有不慎就成了炮灰。
华妃在后宫受的气,自然一五一十地写信告诉了远在西北的哥哥年羹尧。年羹尧对这个妹妹,那是真的疼到骨子里。得知妹妹竟被一个刚晋妃位、仗着肚子就敢嚣张的富察氏“欺负”,年大将军勃然大怒!
他立刻提笔,一封言辞恳切(实则暗含威胁)的奏折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奏折前半段是汇报军务,后半段则“顺便”提及:“臣妹世兰,性情率真,侍奉皇上多年,忠心耿耿。近日闻其在宫中,因协理宫务,殚精竭虑,却受小人掣肘,郁郁寡欢。臣远在边陲,闻之心痛如绞。恳请皇上念在臣微末之功,体恤臣妹辛劳,勿使其受委屈……”字里行间,护妹之心拳拳,但“微末之功”、“心痛如绞”等词,无不透着“我年家劳苦功高,我妹妹不能受气”的潜台词。
皇帝在养心殿看着这封奏折,脸上看不出喜怒,手指却轻轻敲击着御案。年羹尧……手伸得太长了。
消息传到富察家,富察·马齐这只老狐狸冷笑一声:“年羹尧?好大的威风!后宫之事,也敢置喙?!”他立刻嗅到了机会。年羹尧功高震主,跋扈之名朝野皆知,这正是剪除其羽翼、分其兵权的好时机!
富察家迅速联络朝中交好的满洲勋贵和清流言官。很快,几道弹劾年羹尧“恃功而骄”、“纵容部下不法”、“干预内廷”的奏折便递到了御前。同时,富察家暗中推举了几位出身满洲大族、能力不俗且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年轻将领,建议皇帝将他们派往西北军中“历练”,美其名曰“为国储才”。
皇帝看着案头堆积的奏折——年羹尧的“诉苦”,弹劾年羹尧的折子,推举新将领的名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很好。
华妃和福妃斗得越凶,年羹尧就越着急,越容易露出破绽。
富察家反击得越狠,就越能替他敲打年羹尧,甚至替他培养制衡年家的力量。
这盘棋,他稳坐钓鱼台。
“苏培盛,”皇帝声音平静无波,“传旨:年大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其妹华妃协理宫务,亦甚为辛劳。赐华妃东珠十斛,蜀锦二十匹,以示慰勉。”
“另,福妃怀嗣有功,赐人参十支,血燕十盏,命太医院好生照料,务必保龙胎平安。”
“至于弹劾年羹尧及推举将领的折子……留中不发。”
这道旨意,看似两边安抚,实则暗藏玄机。赐华妃珠宝锦缎,是给年羹尧面子,但只字不提福妃“掣肘”之事,等于默认了福妃的行为。赐福妃补品,是安抚富察家,也暗示对龙胎的重视。留中不发的折子,则让年羹尧和富察家都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继续斗下去。
延禧宫内。
福妃富察·仪欣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太医说了,胎像已稳,只要不出意外,定能平安生产。她看着皇帝赏赐的珍贵补品,心中更是笃定。
“华妃?哼,仗着个哥哥就敢嚣张?本宫身后是整个富察家!”她对着心腹宫女吩咐,“去,告诉伯父,年羹尧的手伸得太长了,请伯父务必再加把火!还有,推举的那几个人,务必让他们在皇上面前露脸!”
至于宫权?
福妃从未想过放手。
“本宫身子重,不宜操劳,”她对前来“请示”的管事太监说,“但宫务不可懈怠。一应事务,先报与本宫的掌事宫女,由她斟酌处理,再报本宫知晓。”
那掌事宫女,正是富察家精心挑选、送入宫中的得力干将,精明强干,手段老辣。福嫔只需在关键处点头或摇头,宫权便牢牢掌握在富察家手中。她安心养胎,坐看华妃在前台跳脚,富察家在幕后发力,而皇帝……则坐收渔利。
后宫与前朝,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华妃与福妃在网中撕咬,年羹尧与富察家在网外角力,而执网的皇帝,正冷静地观察着,等待着最佳的收网时机。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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