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一4
灵月宫主和姥姥也被这新奇的知识吸引,时常参与讨论。灵月宫主对物理中的光学和波动理论尤为关注,试图将其融入自己的水系法术。姥姥则对青霉菌的杀菌原理产生了浓厚兴趣,开始研究如何将其与巫医草药结合。
格物院的地宫,不再仅仅是实验室,更成为了一个思想的熔炉。烛火摇曳下,是苏小蕊讲解几何定理的清朗声音,是刘晋元吟诵注解的温润语调,是石杰人阐述能量粒子的低沉嗓音,是赵灵儿提问时的清脆好奇,是灵月宫主与姥姥低声探讨的细语。
一套融合了现代科学框架与仙侠世界本土认知的、前所未有的教材体系,正在这南诏国的地底悄然成型。知识的种子已经播下,只待破土而出,改变这片古老的土地。而苏小蕊知道,当这些教材真正传播开去的那一刻,才是她与拜月教主这场科学革命,面对蜀山乃至整个仙侠世界正统的真正考验。
格物院的地宫深处,烛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墨香、药草气息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霉味(来自青霉菌培养区)。这里不再仅仅是实验室,更成为了南诏国新思想的摇篮——格物院实验班。
石杰人显然对实验班寄予厚望。他不仅亲自教《基础术法纲要》,还下令将阿奴也送了过来。少女阿奴活泼跳脱,起初对枯燥的数学符号和显微镜下的“小虫子”毫无兴趣,但架不住石杰人的威严和苏小蕊用糖果、新奇小实验,比如摩擦生电点亮小灯泡的循循善诱,倒也渐渐坐住了板凳。
刘晋元的表现堪称惊艳。这位大唐状元郎,以其深厚的儒学功底和过人的智慧,在格物之学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苏小蕊讲解牛顿三定律,当然,改头换面为“物体运动三则”,他立刻联想到“君子不重则不威”与“惯性”的微妙联系;讲到酸碱中和反应,他竟能举一反三,提出用本地某种酸果汁液中和石灰碱性的想法,解决了青霉菌培养液PH值调节的问题。
他的笔记条理清晰,注解旁征博引,将晦涩的格物原理与南诏风物、历史典故巧妙结合,连石杰人看了都微微颔首。
然而,正如苏小蕊所料,这个“实验班”的效果评估,某种程度上是“失败”的。原因无他——学员资质实在太高了!
赵灵儿,女娲后人,灵力纯净,悟性绝顶。她对数学的逻辑之美有着近乎本能的亲近,复杂的几何证明在她眼中如同优美的舞蹈。
石杰人的《基础术法纲要》在她手中,不再是枯燥的理论,而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她不仅能瞬间理解“能量粒子”、“精神共振频率”这些抽象概念,甚至能凭借自身强大的女娲灵力,直接“感知”到微观层面的能量流动!
一次课堂上,石杰人刚讲完基础符箓的能量引导路径优化理论,赵灵儿便当场绘制出一道改良版“清心符”,其灵力流转效率远超传统版本,让一旁的灵月宫主都惊叹不已。
灵月宫主和姥姥(姜绮萝)这两位阅历深厚的长者,虽不像年轻人那般思维跳跃,但她们深厚的术法底蕴和对自然的理解,为格物之学提供了独特的视角。
灵月宫主将水镜映月之术与光的折射原理相互印证,姥姥则尝试将青霉菌的杀菌特性融入巫医草药配方,效果显著。她们的学习速度或许不如赵灵儿和刘晋元那般惊人,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扎实,思考极其深入。
阿奴虽然起步晚,心思也活络,但她天性纯真,直觉敏锐。在苏小蕊用显微镜带她看过水中的微生物后,她对“看不见的小虫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主动要求参与青霉菌的培养观察,成了生物组的得力小助手。
石杰人看着这群“怪物”学员,非但没有失望,独目中反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不仅没有藏私,反而更加深入地讲解术法原理,甚至开放了格物院的部分核心研究资料。
他乐于见到赵灵儿举一反三,乐于见到刘晋元将格物与儒学融会贯通,乐于见到灵月宫主和姥姥用新视角审视旧学问。这,正是他想要的——打破藩篱,求真问道!
同时,石杰人也没有忘记苏小蕊关于“解析传统巫术”的建议。他亲自召见了南诏国内几位在巫蛊、毒术、占卜方面造诣精深的长老,当然,是经过筛选,相对开明或至少不敢明着反对他的。
在石杰人强大的威压和格物院展现出的惊人成果面前,这些长老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尝试用“格物”的方式,描述他们世代相传的秘术。虽然过程磕磕绊绊“蛊虫如何识别宿主?呃……大概是……血脉感应?”,但《巫蛊原理初探》、《南诏毒物图谱(附毒性分析)》、《占星术与天体运行关联假说》等几本“奇书”的初稿,也开始在格物院内部传阅讨论。
石杰人甚至亲自批注,指出其中逻辑不通或可验证之处,逼迫这些长老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实验班的教学如火如荼,教材编写也接近尾声。南诏国内部在赵灵儿归来后,确实平静了许多。石长老(石公虎)虽然依旧忧心忡忡,但看到公主安然无恙,甚至容光焕发,学习劲头十足,他也只能将不满压在心底,暂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一日课后,赵灵儿找到苏小蕊和刘晋元,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和忐忑:“苏先生,刘先生……灵儿……想去看看父王。”
苏小蕊和刘晋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他们知道巫王对赵灵儿的态度。但看着赵灵儿清澈而坚定的眼神,他们无法拒绝。
“公主想去,自然可以。”苏小蕊温声道,“只是……无论发生什么,请记住,格物院永远是你的后盾。”
刘晋元也点头:“公主孝心可嘉,但请务必保重自身。”
在石杰人的默许下,赵灵儿在苏小蕊和几名格物院护卫的陪同下,前往王宫。
然而,期待中的父女温情并未出现。
当赵灵儿怀着激动的心情踏入那熟悉又陌生的宫殿,看到的却是巫王惊恐而厌恶的眼神。他指着赵灵儿,声音尖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蛇妖女!你……你怎么回来了?!石杰人……石杰人他想做什么?!”
赵灵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她踉跄后退一步,被苏小蕊及时扶住。
“滚!滚出去!”巫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挥舞着手臂,“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蛇妖!是怪物!”
苏小蕊强压怒火,护着失魂落魄的赵灵儿离开了王宫。回到格物院别院,赵灵儿将自己关在房中,任凭姥姥和灵月宫主如何呼唤也不开门。
直到深夜,姥姥才终于进入房间。看着赵灵儿红肿的双眼和茫然的神情,姥姥长叹一声,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她拉着赵灵儿的手,将那段尘封的往事,关于女娲后人的宿命,关于巫后林青儿如何被拜月教主构陷,如何在巫王面前被迫现出蛇身,被斥为“蛇妖女”,最终被囚禁乃至牺牲的惨痛历史,缓缓道来。
“……你母亲,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南诏的子民,才……”姥姥的声音哽咽。
赵灵儿静静地听着,泪水无声滑落。她终于明白了父王眼中的恐惧从何而来,明白了自己血脉中那份沉重的宿命。愤怒、悲伤、委屈、对母亲的思念……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就在这时,石杰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他黑袍垂地,独目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赵灵儿猛地抬头,眼中含着泪,也带着一丝恨意:“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是你让父王……”
“是我。”石杰人坦然承认,打断了赵灵儿的话。他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赵灵儿,“我利用巫王的愚昧和恐惧,设计构陷了你的母亲。因为那时的她,是阻碍我推行新知的‘神’的代言人。她相信天命,相信神恩,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慈悲能拯救苍生。而我,只相信实证,相信人定胜天!”
他的话语冰冷而残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
“你现在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你的血脉,知道了你的仇人。”石杰人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恨我吗?想报仇吗?”
赵灵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恨意和倔强清晰可见。
“很好。”石杰人点了点头,“恨意是动力。但光有恨意,你永远报不了仇。巫王愚昧,是因为他无知,他恐惧未知的力量。你母亲当年败给我,是因为她囿于传统,困于天命,无法理解也无法对抗我揭示的‘真相’。”
他指向窗外格物院的方向:“她们教你的那些东西——巫术、咒法、女娲灵力,是死的。是前人留下的,充满谬误和局限的‘死东西’。你觉得,靠这些,你能打败我吗?能改变南诏,改变这个愚昧的世界吗?”
赵灵儿愣住了。
“格物院,”石杰人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才是你唯一的机会!这里教你的,不是死记硬背的咒语,不是盲目的信仰。这里教你认识世界的真相,教你掌握力量的本源,教你用逻辑和实证去思考,去创造,去改变!”
他逼近一步,独目灼灼:“想报仇?想证明你母亲不是蛇妖?想让南诏子民不再受瘟疫、愚昧和恐惧的折磨?那就留在格物院!学数学!学物理!学化学!学我写的术法纲要!用你的女娲灵力去验证它,去超越它!等你真正理解了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等你掌握了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等你拥有了让所有人闭嘴的智慧……”
石杰人黑袍无风自动,气势凛然:
“那时,你才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谈报仇,谈改变!”
说完,他不再看赵灵儿,转身消失在门外。
房间内一片寂静。姥姥和灵月宫主担忧地看着赵灵儿。
赵灵儿怔怔地站在原地,泪水早已干涸。石杰人残酷的话语如同重锤,敲碎了她心中仅存的幻想,却也砸开了一道缝隙,让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炽热的光芒照射进来。
她缓缓走到书案前,案上还摊开着未完成的数学题稿。她拿起炭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低下头,开始演算那道关于水流速度与管道截面积的复杂应用题。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专注而坚毅的侧脸。那曾经的天真懵懂,被一层沉静而锐利的光芒所取代。仇恨并未消失,但它被转化为一种更强大、更持久的力量——求知的力量,改变的力量。
格物院,这个曾经让她感到新奇有趣的地方,此刻在她心中,已然变成了一个战场。一个她必须征服,才能获得向石杰人、向命运、向整个愚昧世界复仇资格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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