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6

日子在桃花岛的学习与陪伴中平稳流淌。竹轩之下，海风拂过书页，偶尔夹杂着黄蓉稚嫩的咿呀学语、苏小蕊清脆的跟读声，以及唐缘略显笨拙却异常认真的复述。

一日课歇，黄药师负手远眺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苏小蕊正耐心地教黄蓉用草叶编一个小篮子，唐缘则坐在一旁，对着地上方才黄药师随手写下的一个稍复杂的字，眉头紧锁，低声喃喃地重复笔画，手指在石桌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组队频道】里，唐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抱怨响起：“唉…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慢了？天天学这些‘之乎者也’，我感觉自己真像个刚启蒙的小学生…这些字弯弯绕绕的，比简体字难认多了…明明我不是真文盲啊…”

苏小蕊手中的草叶不停，面上依旧是哄着黄蓉的温柔笑意，意识里的回应却冷静无比，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呵呵，那不然呢？唐女士，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快？直接冲到黄药师面前，告诉他你来自未来，对他仰慕已久，求交往？还是我这个小身板直接去给他下药？”

唐缘被噎了一下，语气弱了些：“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没想到他这么难接近。都这么久了，除了教识字，话都没多说几句。”

“不然你以为呢？”苏小蕊的意识音调平稳，却字字清晰，“你觉得冯蘅是什么简单人物吗？她过目不忘，外貌秀丽脱俗、风华绝代，为人冰雪聪明，精通琴棋书画…那是能与东邪黄药师在智识和心灵上并肩的女子。你若不表现得与她截然不同，走一条‘笨拙却真诚’的反向路径，凭什么让他对你另眼相看？难道你觉得地府姻缘司那边，类似‘想和书中完美人物谈恋爱’的委托会少吗？若都那么简单，还需要我们圆梦师做什么？”

唐缘沉默了，她能想象到冯蘅那样的女子是何等惊艳，自己与之相比，确实毫无优势。

苏小蕊继续道，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划：“既然比不过冯蘅的‘才’，那就凸显你的‘诚’与‘韧’。当然，你也别演得太过，真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黄药师何等人物？你若真愚不可及，他绝不会允许你长时间待在黄蓉身边，更别说其他。这些字，你该学还得学，而且要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去学。这不仅仅是伪装，更是为了后续计划——你以后还得学武功呢。”

“我也要学武功？”唐缘在频道里惊呼。

“不然呢？”苏小蕊反问，“你觉得黄药师能每天在你身边？你舍得你‘女儿’黄蓉将来在江湖上吃苦受累？你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如何护着她？哪怕只是学点粗浅的呼吸吐纳、强身健体之法，也是态度。你现在就把字给我好好认，回去后我就给你开【知识灌输Lv.1】的外挂，让你的‘进步’速度合理加快起来。但前提是，你自己必须先付出足够的‘努力’让他看到。”

唐缘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决心：“我明白了。”

苏小蕊最后叮嘱道：“还有，对黄蓉，你现在的态度可以稍微调整了。救命恩人的女儿，如果在你面前哭闹或者需要帮助，你可以自然地去哄她、帮她。但注意，一定要在黄药师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如果他出言阻止或质疑，你就说‘习惯了，小蕊小时候也这样，忍不住就想哄哄’，把自己放在一个‘有照顾幼儿经验的长辈’位置上，而非一个试图接近的陌生人。自然，不刻意，懂吗？”

“懂了！”唐缘重重回应。

就在这时，一旁玩耍的黄蓉大概是被草叶尖刺了一下小手指，瘪了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唐缘几乎是下意识地，按照苏小蕊刚刚的指示，立刻放下手中的“功课”，快步上前，蹲下身，轻轻握住黄蓉的小手，吹了吹，语气自然而慈祥：“哦哦，不哭不哭，蓉儿乖，是被草叶扎了一下吗？没事没事，吹吹就不疼了…”

她的动作流畅，眼神关切，带着一种经历过养育孩子的妇人才会有的熟练和温柔。

原本望着海面的黄药师，不知何时已转过身，目光落在唐缘和黄蓉身上，眼神深邃难辨。

唐缘哄好了黄蓉，一抬头，正好对上黄药师的目光，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不好意思，低声道：“仙长恕罪，我看孩子要哭，一时没忍住，以前小蕊小时候也这样，习惯了…”

黄药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破涕为笑、继续玩草叶的黄蓉，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又转回了身。

然而，就是这无声的默许，让唐缘心中大定！她知道，苏小蕊的策略又对了！

从这天起，唐缘学习更加用功，虽然依旧显得“笨拙”，但进步的速度却在“缓慢”提升。她对黄蓉的照顾也愈发自然，会在她跑跳时下意识地护一下，在她流口水时顺手用手帕擦掉，仿佛这一切已成了习惯。

黄药师偶尔会看她一眼，目光中的审视依旧，但那冰冷的隔绝感，似乎又消融了少许。

苏小蕊冷眼旁观，知道她们正在一点点地，真正渗入这座岛屿和那孤傲之人的生活中。虽然缓慢，却步步为营。她需要的，正是这种“心照不宣”的日常化接纳。距离最终目标，似乎又近了一小步。

某天唐缘正在写字时问了黄药师一个问题，用的还是“仙长”二字，黄药师淡淡的回了一句。

唐缘听见“叫我黄药师就行”这话时，指尖还顿在石桌上未写完的“涛”字上，墨汁晕开一小团。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愣怔，仿佛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前次次恭恭敬敬叫“仙长”，黄药师要么不应，要么只淡淡“嗯”一声，从没有过这般松口。

“我、我知道了，黄、黄药师。”她舌头打了个结，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握着笔的手却稳了些，一笔一划把剩下的笔画补完，比先前更用心了几分。

黄药师没再多说，只是目光扫过她笔下的字，又落在不远处正逗黄蓉玩草蝶的苏小蕊身上，随即负手走向竹轩深处，海风掀起他的青衫角，没留下多余的神色。

苏小蕊眼角的余光瞥见这幕，指尖悄悄触到意识里的任务面板——原本停在18%许久的进度条，此刻正稳稳地卡在20%。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唇角没显半分波澜，只伸手接住黄蓉递来的草蝶，轻声夸了句“蓉儿编得真好看”，眼底却多了丝笃定：总算有动静了，这步步为营的日子，没白费。

之后的日子依旧是桃花岛惯有的平静。唐缘学字越发上心，先前认不全的“之乎者也”，如今能捧着黄药师留下的旧书读上半页，遇到不懂的地方，趁黄药师在竹轩旁煮茶时，会鼓起勇气问一句。黄药师也不敷衍，偶尔会指着书中字句，用他惯有的清冷语调解释两句，虽简短，却足够唐缘琢磨许久。

日子在桃花岛的海风与书香中静静流淌。唐缘的进步肉眼可见，她不仅识字渐多，能磕磕绊绊地读些简单典籍，连带着黄药师偶尔兴起指点的基础吐纳功夫，也练得有模有样。这份“笨拙却坚韧”的姿态，似乎真的在黄药师心中刻下了一道浅痕。他教苏小蕊时，不再避讳唐缘在场，有时甚至会直接点出她呼吸法门中的错漏，语气虽淡，却已算得上“指点”。

黄蓉渐渐长开了些，牙牙学语的年纪过了，会脆生生地叫“唐缘姨姨”“小蕊姐姐”。起初是苏小蕊教她叫的，后来她自己记牢了，每天早上一醒，就会颠颠地跑去找唐缘，要么拉着唐缘的手去看海边的日出，要么把自己在岛上摘的小桃花塞给唐缘。有次她跑着摔了一跤，膝盖蹭破点皮，没哭着找黄药师，反倒扑进唐缘怀里，抽噎着喊“姨姨吹吹”，唐缘心疼得不行，又是吹又是揉，还找苏小蕊拿了药膏给她涂，那模样，比自己受伤还紧张。

日子一晃，两年就过去了。

四岁的小黄蓉已经能在桃花林里追着蝴蝶跑个不停，也会自己编些小篮子、小草虫，编好第一时间就送到唐缘和苏小蕊手里。她不再是需要人哄着的小娃娃，却越发依赖唐缘——晚上要听唐缘讲完一段小故事才肯睡，早上醒来第一句准是“姨姨在哪”，连黄药师叫她，都得等她跟唐缘说完话才肯过去。

黄药师从没有阻止过。有时黄蓉拉着唐缘在竹轩下玩，他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书，偶尔抬眼，看着黄蓉笑闹的模样，目光落在唐缘身上时，那层冰冷的隔绝感早已淡了许多，甚至会主动开口：“今日厨房炖了鱼汤，一起用。”

这话起初让唐缘和苏小蕊都有些意外，后来便成了常事。饭点一到，要么哑仆来叫，要么黄蓉直接拉着两人往饭厅走。桌上摆着四副碗筷，黄蓉总挨着唐缘坐，会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夹给唐缘，还奶声奶气地说“姨姨吃，蓉儿挑了刺的”；苏小蕊安静地吃饭，偶尔会帮黄药师添杯茶；黄药师话不多，却会在唐缘提到刚看的《易经》时，跟她聊两句卦象，气氛平和得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某次饭后，苏小蕊看着黄蓉拉着唐缘去海边捡贝壳，指尖再次点开任务面板——进度条赫然停在了50%。她望着远处夕阳下三人的身影，黄药师也跟了过去，正弯腰帮黄蓉捡了个彩色的贝壳，轻轻舒了口气。

慢是慢了些，但每一步都走得扎实。这桃花岛的日常，早已把她们的存在，悄悄融进了黄药师和黄蓉的生活里。距离最终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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