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榜》7

冀州城，侯府。

苏护看着眼前亭亭玉立、虽面色苍白却眼神清亮的女儿，老泪纵横。他接到朝歌旨意和女儿归来的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

那个被狐妖附身、险些酿成大祸的女儿，竟然真的被大王和昆仑仙人以无上神通救了回来，并且大王明确表示，过往罪责，一笔勾销。

“爹爹，女儿不孝，让您和兄长担忧了。”苏妲己盈盈拜倒，声音虽弱，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家人的愧疚。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苏护连忙扶起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他之前因女儿被献、又闻狐妖祸国，对帝辛可谓恨之入骨，甚至又起了反心。

但如今，女儿安然归来，大王非但不追究，反而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胸襟和难以理解的“圣明”。

数日后，苏护亲自撰写请罪奏表，并做出一个震惊天下的决定：他主动上交冀州兵符、册籍，请求大王将冀州彻底纳入朝廷直辖治理体系。

苏护在奏表中言明，愿褪去“侯”之实权，只保留“冀州侯”之爵位荣衔，安心在王畿之内颐养天年，其子侄若有才干，愿凭新政考核入仕，绝无怨言。

这一举动，如同在暗流涌动的诸侯间投下了一颗巨石。冀州侯苏护，曾是反抗商纣最为激烈的诸侯之一，如今却第一个心甘情愿地交出了权柄。

朝歌城内，帝辛欣然准奏，并大加褒奖，将苏护树为“识大体、顺天命”的典范。同时，朝廷正式颁布《推恩削藩令》，核心便是“化国为郡，分恩子弟”，允许诸侯将封地分封给所有子嗣，或鼓励如苏护般主动归附，换取家族平安和爵位传承。

北伯侯崇侯虎，本就是帝辛铁杆支持者，见状更是毫不犹豫地上表响应，热情洋溢地请求大王尽快将水泥路和各类工坊修到北地，言辞恳切，忠心可鉴。他地盘内的贵族虽有微词，但在崇侯虎的强力压制和朝歌新军，装备了马镫、高桥马鞍、标准化兵器，甚至开始试点配备原始火药投掷物的精锐的威慑下，翻不起什么浪花。

东伯侯姜桓在女儿姜王后的劝说下，也知道自己外孙的地位不会受到动摇，他也选择支持大王的改革，去除奴隶制。同时见帝辛把朝歌和附近管理的越来越好，主动归附。

削藩之势，已成燎原。

西岐，西伯侯府内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苏护老儿！无耻之尤！”申公豹气得浑身发抖，在厅内来回踱步，“他这是自毁长城，向那妖孽摇尾乞怜。还有那崇侯虎，莽夫一个，只知道趋炎附势，侯爷！姬发公子！你们看到了吗？商纣王的屠刀已经举起来了，苏护和崇侯虎就是榜样，接下来就是我们，就是东鲁！”

姬昌面色灰败，手中捏着朝歌明发天下的《推恩削藩令》抄本，手指微微颤抖。他擅长的卜算之道，在这些前所未见的“新政”和实实在在的国力碾压面前，似乎失去了准头。

天命？如今这殷商的气运，非但没有衰败之象，反而在那帝辛的折腾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蓬勃的“生机”。

伯邑考忧心忡忡地看着父亲和弟弟，温言劝道：“父亲，二弟，申公先生，切莫动气。或许我们可以上表，表示愿意效仿北伯侯，请大王将新政惠及西岐，暂缓刀兵…”

“缓？怎么缓？”申公豹猛地转身，尖声道，“大公子，你太天真了！他要的是我们的命根子——土地和军队！一旦上交，西岐还是西岐吗？就成了他案板上的鱼肉？他现在不动手，不过是怕吃相太难看，引起天下诸侯共愤，等苏护、崇侯虎之流消化完毕，下一个就是我们！”

他指着厅外，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洞察：“你看看，看看西岐的百姓！朝歌的水泥路还没修过来，人心就已经过去了。那些工坊，那些自行车，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就像毒药一样，腐蚀着民心，我们在这里讲仁义道德，讲天命所归，可百姓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吃饱穿暖，是看得见的希望！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斗？”

姬发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先生所言虽刺耳，却是事实。父亲，大哥，我们之前的方略，或许真的错了。仅仅被动防御、缓慢发展，已经跟不上朝歌的步伐。我们必须有所行动，而且必须是非常之行动。”

姬昌抬起头，眼中带着疲惫和一丝挣扎：“发儿，你的意思是？”

姬发目光锐利起来：“一方面，对外，我们表面上遵从《推恩令》，可以上书表示愿意‘分恩子弟’，请求朝廷派员指导西岐建设，以此拖延时间，麻痹朝歌。另一方面，对内，必须加快军备，不能再拘泥于传统战法，要设法获取或仿制朝歌的新式装备。最重要的是…”

他看向申公豹，深深一礼：“先生，您说得对，不能再坐以待毙。寻找能人异士对抗朝歌‘邪术’之事，至关重要，甚至关乎西岐存亡，请先生务必尽力，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要请来足以扭转乾坤的高人！同时，我们也要主动联络那些对削藩不满的诸侯、方国。”

申公豹见姬发终于拿出了魄力，精神稍振，但眼中的焦虑未减：“公子能如此想，贫道欣慰。只是时间不等人啊。那姜子牙留在朝歌，显然已被那纣王笼络。

昆仑山的态度曖昧不明，贫道这就出发，哪怕踏遍三山五岳，访遍四海散仙，也要找到破局之人！只是希望，等贫道回来时，西岐还在！”

说罢，申公豹不再耽搁，化作一道黑烟，遁空而去，心中充满了紧迫感与对姬昌、伯邑考“迟缓”的恨铁不成钢。他隐隐觉得，那朝歌的纣王，其手段和目的，绝非简单的争霸天下，背后恐怕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图谋，而这图谋，或许连昆仑玉虚宫都尚未完全看清。

朝歌城内，太乙真人与姜子牙站在新建的“观星台”上，俯瞰着这座日新月异的都城。万家灯火在水泥街道两旁新设的“路灯”，以油脂为燃料，配有反光镜的公共照明映照下，显得安宁而富有生气。

“师兄，你看这殷商气运…”姜子牙眉头微蹙，“非但没有颓败，反而愈发凝聚浑厚。尤其是那九尾狐，身上功德之光几乎要压过妖气了。这天命莫非真的变了？”

太乙真人抚须不语，目光深邃。他看到了朝歌的繁荣，也看到了西岐的窘迫，更看到了申公豹急匆匆离去的那道妖风。

他心中推算，却只觉得天机一片混沌，封神榜的轨迹，似乎正被一股强大的、来自“人间”的力量强行扭转。

“子牙，”太乙真人缓缓道，“我等且静观其变。这棋盘，已然不同了。执棋者，或许不止是师尊他们了。”

真正的纣王帝辛，依旧在朝歌城西的陋巷中，啃着粗粮，听着让他心碎的“捷报”，心中的黑暗如同野草般滋长，只可惜，他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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