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临江仙9

芙歆无意于暴露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潜移默化下完成的。

至于方法，将复杂的人性展现给花如月看便是了。

小小的松鹤县，汇聚了众生百态。

在遇到落水孩童，会不顾危险跳下水救人的男人，会常因一点不顺心，就对家中妻女非打即骂。

热情爽朗，筹钱帮助孤儿寡母的邻居们，会在背后造谣议论他人是非。

对待父母极为孝顺体贴的学子，亦会因嫉妒同窗好友学识斐然，出手下药，致使其精力不振，次次无缘科考。

伟大与卑鄙，善良与恶毒，爱意与嫉恨，

是可以在同一颗心里并行不悖的。

而这，便是人。

——有好有坏，复杂矛盾。

*

“凡人之心，何以如此纠缠？”

花如月迷茫道。

身为九重天一品上神，她最大的烦恼就是太过无聊，以至于不知该如何打发这漫长的神生。

这其实也是上界其余仙神每日所烦心之事。

身处这样的环境，花如月自然不懂。

不懂凡尘众生，碌碌终日，殚精竭虑，所求无非这须臾百载的苟且与风光。

“仆从众多，院内奢华，手中无茧，眉眼无愁，你们夫妻二人，一看就是不需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大概每日最大的纠结，也就是想着去哪游玩罢了。”

芙歆撑着伞遮住垂下来的雨丝，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对这种生活的艳羡，也没有对这种生活的批判与不满，她只是说：“可绝大多数人却没有这般好的运气，有人曾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六界众生，唯凡人最苦。而人之为人，便注定要尝遍世间百苦，因为苦难，所以诞生欲望，苦难催生欲望，欲望又酿苦难，如此往复，终是永不得解脱。”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取蕴。

正因人间有太多的苦难，九重天的仙神历劫，皆是选在了人间。

花如月垂眸，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悲悯。

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众生皆苦…我愿除其厄。”

芙歆听闻，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后莞尔，“凭你之力，就算救得了一人，难道还能救得了天下苍生？”

“就拿上次杨嫂的事来说，你救了小云儿一条命，若下次，亦有人突发疾病，急需你的丹药治病，你给还是不给？”

救人一命的事，没什么好犹豫的。

花如月点头，语气坚定道：“给！”

芙歆摇头，语气更为坚定：“不，你不该给。”

“你的丹药绝非俗品，不过是服此一粒，便能达到了逆生死肉白骨的惊人效果，简直堪称夺天地造化之奇珍，我不知这样的丹药你还有多少，但凡人之心欲壑难填，永不会满足。”

“而且….”芙歆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她求，你就给，万万人求，你也给，到那时，若人人遇险，皆仰赖此丹救命，那将是何等景象？”

花如月悚然一惊，背后冷汗直冒。

若人人都求外力来强续生机，避灾躲劫，那这人世间的秩序，顷刻间就会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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