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年代孤儿3
五月的风裹挟着闷热，夏天站在棉纺厂招工牌前又一次被拒绝。
“高中生啊？挺好！可我们现在不招聘！”
门卫的话像闷热天里的蚊子，嗡嗡地绕在耳边。
这已经是她这周碰壁的第五家店了。
揣着落空的期待往家走，夏天的脚步不自觉慢了半拍。
最近三天，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上学时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黏在背上，放学绕远路，那道影子也会跟着拐进小巷；
昨天晚上，家里窗台上还多了个陌生的脚印，抽屉里放零钱的信封也空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有人故意找事，可自己就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能得罪谁？
这天下午，铃声刚落，夏天没像往常一样往家走。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三天，她还没去过废品回收站呢！
脚步一转，她朝着城市外围的方向走去，眼角的余光里，那道一直跟着的身影果然动了，而且跟得比之前近了些，几乎就隔了一个路口的距离。
机会来了。
夏天心里一紧，瞥见街角一条窄窄的无人小巷，脚步不停，顺势拐了进去。
身后的脚步声明显急促起来，那人怕跟丢，甚至小跑了几步。
可他刚转过巷口，迎面就撞上了个叼着烟的小混混。
那混混个子比他矮小半头，烟蒂在指尖晃了晃，烟灰簌簌落在地上。
“好你个王二狗！”小混混的声音粗哑，一开口就带着火气。
“欠老大的钱想赖掉？躲到这破巷子还以为能找不到你？”话音未落，拳头就带着风砸了过去。
跟踪的人懵了，下意识抬手护头，脸涨得通红：“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王二狗！别打了！”
“放屁！”小混混根本不听，拳头一下比一下重。
“剪了头发就想装蒜？有种你把身上这破夹克也换了啊！今天不把钱还清楚，别想走！”
他越打越凶，全然不顾对方的辩解，最后弯腰抄起地上一块半大的石块，“砰”地砸在那人脑袋上。
闷响过后，跟踪的人疼得蜷缩在地上，意识开始模糊。
这时，小混混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点燃的香，烟雾袅袅升起，他的声音也变了。
那分明是夏天的语调，清清脆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地上的人像被抽走了魂，眼神涣散，机械地开口：“我叫杨建设，要跟踪夏文山的闺女，记她的行踪。”
“然后呢？谁让你做的？”夏天的声音透过烟雾传过来。
“县长……县长给我钱，让我盯紧她。”杨建设的话断断续续，却像一颗石子砸进夏天心里。
夏文山，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
一个过世军人，怎么会和县长扯上关系？
夏天皱紧眉，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更多，杨建设明显就是个被推出来的小喽啰。她上前一掌拍在杨建设后颈，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走出小巷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夏天脑子里反复转着杨建设的话：县长为什么要盯自己？原主父亲和县长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越想越乱，“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县长又跑不了，直接去找他问清楚不就行了？”
说完，她放下疑惑，脚步轻快地朝着废品回收站的方向走去。
城郊的废品站藏在一排老槐树后面，铁皮大门锈迹斑斑，老远就能闻到旧纸张混合着发霉的味道。
夏天还是刚才巷子里那副小混混模样，所以她弓着背，故意把走路的姿势放得吊儿郎当，宽大的夹克裹着身子，头发用发胶抓得凌乱，
“大爷，我来两捆废报纸，卷烟抽。”她冲看门的老头扬了扬下巴，声音刻意压得粗哑。
老头坐在小马扎上，眯眼瞅了她几秒，嘴里叼着的旱烟杆儿“吧嗒”响了两声，摆摆手：“进去吧进去吧，别瞎折腾里头的东西。”
夏天应了声，脚步没停，直奔堆放废报纸的角落。
这里的报纸按捆扎好，有的沾着油污，有的还带着霉点。
她随手翻拣着，指尖掠过一捆相对干净的，顺势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又拎起旁边一捆。
与此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精神力悄然散开，扫过废品站的每一个角落。
杂物堆里的旧柜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精神力探进去，竟在柜壁夹层里摸到了两个冰凉的硬物，是两枚裹着灰尘的金戒指，款式看着有些老旧，却实打实是足金的。
她又扫向旁边一把断了腿的木椅，坐板夹层里藏着个用油纸包着的物件，展开一看，是块温润的玉佩，只是边缘磕了个小缺口。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值钱东西了，便把注意力转向不远处的废书堆。
她大摇大摆走过去，蹲下身翻找。
泛黄的书页里，一本《农家日用大全》先入了眼，封皮都快掉了，翻开目录却让她眼前一亮：食品加工、服装制作、编织技巧，甚至连日用品维护和家电维修都有，最后几页还夹着木工图纸。
“这可是个宝贝。”夏天咧嘴一笑，把书塞进怀里。
接着，《腌菜酱菜制作》《中藥炮制方法》《小食品制作》《中医按摩疗法》……
一本本被她从书堆里扒出来，最后翻到一本封皮写着“赤脚医生手册”的书时，她眼睛都亮了。
这书在当下可是稀缺货，从常见病诊治到急救方法，几乎样样俱全，简直是“神书”。
等抱着几本书走到老头面前称重时，老头忍不住好奇，用烟杆指了指她怀里的书：“你个卷烟的，买这些破书干啥？”
夏天挑了本封皮还算干净的《大众菜谱》递过去，故意挤了挤眼：“大爷您看，这玩意儿追女孩儿用啊，学着做两道菜，不比送花强？”
说着，又飞快从怀里摸出一本封面印着房中术的旧书，痞气十足地挑了下眉，“至于这本，您懂的。”
老头一看那本书，脸瞬间沉了，烟杆往桌上一磕：“两毛！赶紧拿走！年纪轻轻不找个活干，净干些不正经的！”
“得嘞！”夏天嬉皮笑脸地掏出两毛钱递过去，抱着书转身就走，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脚步轻快得很。
走了没多远，她瞥见路边一条僻静的小巷，左右看了看没人，闪身就钻了进去。
不过片刻，再从巷子里出来时，她身上的夹克换成了清爽的棉布衬衫，凌乱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手里的书和报纸早已收进了空间。
脸上的痞气消失无踪，变回了那个乖巧懂事的高中生模样。
路过街口的国营商店时，夏天停下脚步，买了一串裹满糖霜的山楂，咬了一颗，酸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刚才的烦躁也消散了不少。
回到家，她先仔细检查了门窗，没发现异常，才松了口气。
厨房里还温着粥，她盛了一碗，就着咸蛋黄简单吃了晚饭。
洗完澡躺在床上，白天的疲惫涌了上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凌晨一点，万籁俱寂。
夏天猛地睁开眼，漆黑的房间里，她的视线穿透窗棂，精准落在院墙外的两道黑影上。
今晚的监视者，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嗤，指尖悄然摸出两张黄符。
没有丝毫犹豫，隐身符贴在衣襟内侧，飞行符攥在掌心，激活的瞬间，身体便如轻烟般飘出窗外，丝毫未惊动墙下那两个昏昏欲睡的人。
目标直指县长家。
顾县长的家是县城里少有的二层独栋小别墅，白墙红瓦，在月光下透着几分气派。
夏天落在别墅院墙上，目光扫过每一扇窗户，仔细辨听着屋内的动静。
奇怪，主卧、客房、书房，竟没有一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县长不在家？
县长这么忙吗？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在哪儿忙活！夏天摇摇头，悄悄潜进书房。
书架上摆满了马列著作，桌面一尘不染，钢笔墨水都摆的整整齐齐。
她用神识仔细探查，墙里没有密室，抽屉里没有特殊文件，连最可能的账本都不见踪影。
这书房，干净得像刚被人精心打扫过的样板间，处处透着“清正廉洁”的刻意。
夏天不信邪，转身往卧室走去。
常言卧室见本性，总能藏些私密物件。
可推开门的瞬间，她还是愣了，衣柜门严丝合缝，床上被褥叠得像豆腐块，连床头柜上的水杯都摆得正对枕头中线…
整个房间空旷整齐，连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这怕不是客房吧？谁家正经卧室能收拾得跟酒店标间似的。”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悄无声息退出卧室，跃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上蹲好。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算是想明白了，这顾县长果然是只老狐狸，这别墅根本就是他摆给外人看的“牌坊”。
还不如直接叫“县长博物馆”得了，开放参观说不定还能给县城增加GDP呢。
不过有一点，这县长的祖籍居然跟父亲的祖宅是一个地方的，俩人年龄又相仿，俩人不会是发小吧？
正吐槽着，她的目光忽然顿住。
远处一道车灯划破夜色，一辆黑色小汽车正从城西方向疾驰而来，稳稳停在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后座下来两个人。
借着路灯的微光，夏天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脸，正是顾县长。
他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那人便坐回车里，顾县长则转身进了别墅。
“廖主任？”夏天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片刻，认出了车里那人的身份，县城革命会的廖主任。
大半夜的，两个官员私下会面，说只是讨论工作，鬼都不信。
她当机立断，趁着汽车还没走远，立刻朝着廖主任家的方向掠去。
可廖主任家比顾县长的别墅还要“干净”。
普通的砖瓦房，院里种着几棵青菜，屋里的家具全是最常见的杉木，墙上只挂着一张伟人画像，连个多余的装饰摆件都没有。
夏天里里外外搜了三遍，别说可疑文件，就连一毛钱的私房钱都没找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汽车的声音，廖主任推门进屋，汽车则缓缓驶离。
夏天眼神一凝，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汽车后面。
汽车最终停在了革命会附近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外，司机下车锁好门，径直走了进去。
夏天紧随其后，刚靠近院墙，就听见院里传来喧闹的划拳声和谈笑声。
“这次送货啥时候走？”一个粗嗓门的男人问道。
刚进门的司机扯了把椅子坐下，灌了口酒：“明晚两点。至于谁去送，还没定。”
“那‘玉龙金杯’呢？”另一个人咂了咂嘴，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那边都催了八回了，到底啥时候能找到？”
司机放下酒杯，啧了一声：“再等等吧，谁知道夏文山那老小子是块硬骨头，之前拿他老婆威胁都没用，死活不肯松口！”
“夏文山”三个字入耳，夏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玉龙金杯？拿家人威胁？
看来顾县长跟踪自己，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想通过她找到父亲藏起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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