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家里有矿
苏长河拎着刨子和墨斗回家。
还没休息,他直接蹲在地上,手指在版面上反复摩挲着,从兜里摸出半截铅笔划出一道线。
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王木匠背着手溜达进来。
苏长河虽然说着要自己试试。
不过王木匠越想越不放心,索性溜达过来瞧瞧。
林清竹刚从屋里出来,见院门口站着人,吓了一跳。
这院子里,实在是太久没来过外人了。
冷不丁见着人,林清竹笑得有点拘谨,声音也轻了些:“王……王伯来了,快坐。”
王木匠摆了摆手,眼睛压根没离开苏长河,活像个考官盯着考生:“我瞅长河没摆弄过木匠活,怕他把料浪费了,过来看看。”
他话虽这么说,目光却直勾勾盯着那道墨线。
林清竹没再回屋,就站在屋檐下看苏长河低着头,眉头皱着,一笔一笔在木板上勾勾画画。
她只觉得苏长河在木头上画的线条又直又规整,像用尺子比着画的,可具体画的啥、为啥这么画,她半点看不懂。
但王木匠不一样,他是老行家,一眼就看出苏长河在画什么。
他眼神跟见着稀罕物件似的,看向苏长河,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你这画的是……榫卯分解图?你要做‘明榫?不用钉子不用胶,全靠木头咬木头?”
林清竹听得一头雾水,萌萌却凑过去问:“王爷爷,啥是榫卯呀?是像积木一样拼起来吗?”
王木匠蹲下来,指着图纸给孩子解释,语气里带着老工匠的郑重:“比积木难百倍!你看,你爸要把这块木头切成床面、床腿,床面底下要凿出小凸起,那叫榫头,床腿顶上要挖小坑,那叫卯眼。把榫头卡进卯眼里,不用钉子就能立住,还能传好几代!现在人图省事,都用机器裁板、打钉子,钉子锈了凳子就散了,可这榫卯的,只要木材没烂,能用一辈子!”
萌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木头上的轮廓,半点没觉得枯燥。
王木匠又转向苏长河,语气里多了几分敬佩:“就说这‘格肩榫’,看着简单,实则要算木材的收缩率,榫头的斜度得刚好卡进卯眼里,差一毫米,要么卡不进去,要么松松垮垮。我年轻时跟我师傅学这个,光练凿卯眼,就凿坏了二十多块木头,你这图纸上画的,连‘退榫’的余量都留出来了,比我那做了十几年木匠的徒弟画得还准!”
苏长河这时刚把墨斗收起来,拿起框锯对准床面的记号,闻言笑了笑:“您总说‘榫卯是木的骨,得让木自己说话’,多琢磨琢磨就会了。”
话音落,他手腕一沉,锯子顺着木纹往下走,木屑顺着锯口往下掉,细得能飘起来,没一点卡顿。
换做旁人,锯这么直的线,得先拿钉子把木头顶住,可他就凭着手感,锯得比用尺子量过还准。
“你这……”
王木匠话到嘴边又顿了顿。
他心里早没了来指导的念头,这动作,比他那干了十多年的徒弟还利索,哪里用得着他指导?
林清竹看着王木匠眼里藏不住的惊讶,心里悄悄自豪起来。
苏长河拿起刨子,打磨床腿。
萌萌和兮兮凑得更近了,兮兮还伸手去接木花,小声说:“木花像小云朵。”
苏长河手里攥着凿子,对准卯眼,手腕轻轻一转,凿刃顺着木纹往里走,木屑卷着出来,大小均匀得像用模子刻的。
等他把凿子拔出来,王木匠赶紧凑过去看:那卯眼方方正正,内壁光滑得能映出人影,连最容易毛糙的卯口边缘,都削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劈裂。
“这……这是‘清凿’手艺啊!”
“不用砂纸磨,光靠凿子就能把卯眼修这么光,我师傅当年都得练十年才能做到!你这……你这手稳得跟装了轴似的!”
王木匠声音都发颤,伸手想去摸又不敢碰。
林清竹听不懂“清凿”是啥,可看王木匠那副想碰又缩回的手,也知道这手艺不一般。
她抱着兮兮,看着苏长河又拿起另一根木杆。
这次是做床架的横撑。
他用墨斗在木头上弹了道斜线,拿起锯子几下就锯出个斜面,再用刨子一推,斜面平整得能贴合桌面,连点缝隙都没有。
“这是要拼‘粽角榫’啊!做床架最费功夫的就是这榫卯,三个方向的木件要卡在一起,榫头的斜度、卯眼的深度,差一分就拼不上,拼上了也不结实。我上个月给镇上张大户做床,光调这榫卯就耗了大半天,你这……”
王木匠拍了下大腿,语气里满是惊叹。
话没说完,苏长河已经把横撑的榫头对准床腿的卯眼,轻轻一推,木件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晃了晃床架,稳得没一丝松动。
王木匠看得咽了口唾沫,他做这一步,得用锤子轻轻敲,苏长河居然凭着手劲就推进去了,还卡得这么紧,这精度,比他用尺子量十遍还准。
萌萌蹲在旁边,把地上的刨花捡起来,拼成小堆,小声跟兮兮说:“爸爸做的木头香香的。”
兮兮也跟着点头,小手抓着刨花,没敢打扰,只偶尔抬头看看床架的轮廓,眼里满是期待。
王木匠心里的那点傲气,早被惊得没影了。
他原本觉得自己做了四五十年木匠,镇上没几个比得过他,可今天见了苏长河的手艺,才知道啥叫天外有天。
人家不仅会画分解图,还能把最难的榫卯做得这么利落,他连搭把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旁边看,越看越觉得脸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没半个小时,床架就拼得差不多了。
六尺宽的床面,横撑、竖档排得均匀,床腿是粗实的榆木,床沿打磨得圆润光滑,没有一点毛刺。
林清竹走过去,手轻轻放在床沿上,触手温滑,床面宽敞得能躺下一家四口,她脸突然红了,小声说,“这床……也太大了。”
王木匠没注意她的脸红,围着床转了两圈,用手敲了敲床板,声音浑厚,满是赞叹:
“这床结实!榆木床架抗造,松木床板透气,夏天睡不闷,冬天铺层褥子也暖。最难的是这榫卯,再过十年二十年,木头发胀收缩,这床都不会歪,比机器做的结实百倍!”
苏长河没说话,从屋里拿出镇上买的桐油,又找了块干净的布,蘸着桐油往床架上擦。
王木匠也帮着擦床腿的桐油:“好!你这桐油擦得匀,能渗进木头里,防蛀效果好!”
日头爬到头顶时,床架的桐油刚擦完最后一遍,空气中混着木头香和油香。
苏长河拍了拍手,转头对王木匠笑:“王伯,晌午了,别回去了,就在这儿吃口饭。”
王木匠赶紧摆手,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家老婆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就不麻烦了!”
他是真觉得不好意思,苏长河家以前连窝窝头都吃不饱,现在就算日子好了,也不能平白占人家便宜。
可苏长河没给他推辞的余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啥麻烦不麻烦的,都到饭点了,你跟我客气啥?”
林清竹也在旁边帮腔:“王伯就留下吧,家常便饭,不值当客气。”
王木匠实在拧不过,只能红着脸留下来。
苏长河转身钻进了厨房。
先把五花肉焯水,冰糖炒出糖色,下肉翻炒至金黄,再加酱油、八角焖煮,香味没一会儿就飘满了院。
接着处理鲫鱼,两面煎至金黄,加开水、姜片炖出奶白色的汤,撒上葱花时,连隔壁的狗都忍不住扒着院墙“汪汪”叫……
王木匠刚洗好手走进堂屋,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桌子直结巴:“这、这菜是你做的?不是从镇上买的?”
苏长河把筷子递到他手里,“都是自己在家做的,家常口味。”
王木匠凑近了看,手指无意识地擦了擦桌子,咽了口唾沫:“这红烧肉,饭馆得卖两块钱!还有这鲫鱼汤,鲜活鲫鱼现炖的,少说也得两块五,加上这番茄炒蛋、清炒时蔬,再算上这碗鸡蛋羹,这一桌子菜,在外面没有六块下不来!”
王木匠往后退了半步,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太丰盛了,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做活,哪能吃这么好的?我不配,不配……”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苏长河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在凳子上:“王伯,您坐下。”
“都是家常菜,没那么金贵。鱼是河里钓的,青菜是自家菜园种的,没花钱;只有肉和鸡蛋是买的,也没几个钱。平时我们家也常这么吃,孩子正长身体,得吃点有营养的。”
王木匠像是不敢相信,盯着那盘红烧鱼,又看了看旁边咽口水的萌萌和兮兮.
平时就吃这些?
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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