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弥补
南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晏平枭一直从身后将她抱在怀中，她不敢睡，生怕一闭眼他就要对自己做什么。
窗外的风很大，吹了一整晚，南姝从没觉得夜晚这般漫长。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身后那具结实灼热的胸膛，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身后的热源消失了，她这才放下心，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时，外边已经是天光大亮。
叽叽喳喳的麻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南姝抱着被子缓缓坐起身，身侧的位置已经是一片冰凉。
她头有些疼，捂着脑袋靠在软枕上出神。
昨日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境一般，她竟还未走出城门就被抓了回来。
她还是太小看晏平枭的心思了，别院那场火都未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且自己身边肯定还暗藏着他的人，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
南姝透过楹窗看出去，外边很安静，什么都看不到。
就算这次没能出京城，还会有下次机会。
她不愿意在待在他身边，纵使他说的什么死而复生都是真的，可她切切实实地死了一次。
毒酒入肠的痛苦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不愿意再去信他。
可这次出逃失败，再想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南姝没有头绪，掀开被子下了床，抬步朝门边走去。
只是余光不经意地瞥见，桌上摆放了许多膳食，一眼望去，都是曾经的她喜爱的东西。
南姝脚步微顿，视线在上边停留了片刻。
这时，青竹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她身边还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
“姑娘，您醒了？”
注意到南姝的目光，那宫女微微福身道：“南姑娘，奴婢紫嫣，是宣政殿的掌事宫女，陛下让奴婢来服侍您。”
她过来扶着南姝去梳洗：“姑娘先梳洗吧，这些膳食方才热过了，可以直接吃。”
透过微微敞开的殿门，南姝可以看见外边守着的宫人和禁军，她心中攒聚着一股说不出也无法发泄的郁气。
“我可以出去吗？”
青竹和紫嫣正在给她布膳，闻言一怔，随后紫嫣道：“姑娘想去哪儿都可以，外边那些人只是负责保护姑娘的安危。”
南姝食之无味。
保护她的安危？监视她才对吧。
她心里很是烦躁，若是一直这么多人守在她身边，别说出京城了，连出宫都是妄想。
南姝心里郁闷，将瓷碗推到一旁，却没注意到紫嫣正盛了碗想要递给她。
“啪嗒”一声，汤碗掉落在了地上。
紫嫣连忙跪下：“姑娘息怒，是奴婢没拿稳。”
南姝唇瓣动了动，看着紫嫣战战兢兢的样子，她有些无力。自己心情再差，也终究与这些宫人无关，不该牵连他们。
“你起来吧，是我没注意到，不是你的错。”
这时，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晏平枭走进来，看见跪着的紫嫣和满地的碎瓷片，眸光停顿了片刻。
“怎么了？”
他走进来，神色寻常，只是那双如寒潭般的深眸扫过了紫嫣。
南姝怕他误会紫嫣，连忙站起身：“是我不小心把碗摔了，不关她们的事。”
她又对着紫嫣和青竹道：“你们出去吧。”
两人不敢动，直到晏平枭淡声道：“出去吧。”
殿门被轻轻关上，南姝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僵硬，时隔五年，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更不知道这五年来，他变成了什么样。
晏平枭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轻轻将人按在了椅子上：“早膳都还没用完，朕陪你用一些。”
寝殿内很是安静，南姝静静地喝着粥，晏平枭便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这般沉寂诡异的气氛让南姝很是不自在，晏平枭没说话，她自然也没话可说，哪怕已经很饱了，却还是低着头一勺又一勺地吃着粥。
男人的身影动了，他走到了自己身侧，按住了她的手。
“好了，你已经喝了一碗了，吃多了你会难受。”
晏平枭单膝在她身前蹲下，握住了她的手：“棠棠没有话和我说吗？”
南姝眼睫颤了颤，避开了他的目光。
“五年前，是雪霁带你去的游仙楼，也是她假装我的名义送去了那杯酒，是吗？”
南姝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他怎么查到的这些？
“雪霁从来不是我身边的人，她是先帝太子身边的侍寝宫女，和废太子关系匪浅。”晏平枭知道南姝不想和他说话也不信任他，可他得和她解释。
“所以，不可能是我派她去别院的。包括游仙楼一事，你听到的那些话也并非我的本意，那时废太子的人查到了西北王府中，我故意那样说，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查下去，也不要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南姝眼睫颤得厉害，她缓缓抬起眼，却见晏平枭直直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闪躲。
就像是说的都是真的一般。
“可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别院的是你。”
南姝移开视线，声音很轻很柔：“我怀穗穗的时候很难受，临盆的时候难产，都是我一个人捱过来的。”
“我本可以和春茗她们一起走，但我不想走。”
所以，就算直接造成她死亡的不是他，可让她在一天天的等待中逐渐心死的却是他。
晏平枭握着她的手倏然加了力道，他想要解释，可是解释的话语却是那么苍白。
是啊，纵然有再多的误会，可没有保护好她的人却是自己。
他垂下眼睑，视线落在地上方才未曾打扫干净的碎瓷片，像是看见了某种再磨不灭的过错，和再回不去的从前。
男人喉间干涩，说出口的声音既脆弱又强硬：“棠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我们还有数十年的光阴，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南姝没说话，看在晏平枭眼中便是无声的拒绝。
他呼吸开始急促，一种嗜血的暴戾就快要涌上心头。
他极力压抑着，突然转移了话题：“昨日是谁去了别院放火？”
南姝后背一僵，不得已再次看向他。
晏平枭提了提嘴角，她连一面之缘的紫嫣都不忍心连累，怎么会不管那些帮过她的人：
“棠棠向来心软，会忍心连累无辜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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