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最终的答案？
古堡阳台上
夜子祭惬意的躺在那张柔软的羊毛毯上。
他放松地闭着眼睛。
但他的感知却清晰地告诉他，餐厅里那道强烈、专注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一直都牢牢的锁定在他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
一丝笑意，在他嘴角缓缓勾起。
他侧过身，面向餐厅的方向。
那厚重的天鹅绒质地的大窗帘，被晚风轻轻吹拂，露出了餐厅里那道身影。
“既然，我的那份甜点被你吃了，那么——”
“我就吃你，这份“甜点”吧(⺣◡⺣)♡~”
他在心里用一种，充满了愉悦感的语气想着。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餐厅里的她，挥了挥蹄子。
这是一个无比轻松，也无比随意的招呼。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蹄子。
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旁那块同样铺着柔软毯子的，空着的位置。
动作不大，但意思却再明确不过。
过来。
坐在这里。
梦魇之月看见了。
她看见了他那轻松的挥蹄，也看见了他那充满暗示性的拍打。
她微微愣住了。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
餐厅里的烛火，阳台外的夜空，耳边吹拂的风声，在这一刻似乎都离她远去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阳台上那个侧躺着的身影。
和他身旁那块，空空的位置。
“这...这是在邀请吾过去？”
“但是...这和之前的冒犯不同。这...这也太...”
她的内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之前的种种，无论是坐在她对面用餐，还是在她面前随意地休息，那都是他单方面的、我行我素的行为。
她作为女王，可以选择无视，可以选择容忍，可以选择在心中默默接受。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一个邀请，一个需要她做出回应的邀请。
一个将她从“接受者”的身份，拉到“参与者”位置的邀请，一个充满了平等意味、亲密的双向互动。
自己要主动让他冒犯自己吗？
这已经彻底超出了她能够理解和思考的范畴了。
她有些犹豫地看着那张柔软的毯子。
和那个正对着她微笑的家伙。
去，还是不去？
女王的威严、君主的体面、千年的孤独、陪伴的安心，在她心中激烈地交战着。
然而她的身体，却比她的天角兽脑子要，更加诚实的多。
在她意识，还没有做出任何决定之前。
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躯，从华丽的餐椅上缓缓立起，在烛光下投射出巨大，摇曳的影子。
她走下了主位的椅子，蹄子踩在大理石板上。
她的蹄子，动了。
蹄声发出了清脆、钟声般的回响。
像是在宣告某件事情的结束，或者某件事情的开始。
一步，又一步。
她朝着阳台的方向，朝着那个，正在等待着她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过去。
这短短的三步距离。
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仿佛开启了她灵魂深处，一场无声的、却无比激烈的战争。
一个冰冷威严的，属于女王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厉声尖叫。
“停下！你在做什么？！”
“你，是梦魇之月！是永恒长夜的统治者！你怎么能像一只被驯服的宠物一样，被一个无礼的臣民，召之即来！”
“这是羞辱！是陷阱！他一定是在嘲笑你，打算和他们一样伤害你！快停下！回到你的王座上去！”
这个声音。
充满了愤怒与骄傲，是她千年来赖以生存的铠甲。
但，几乎在同时。
另一个微弱的、颤抖的、却无比渴望的声音，也从她灵魂的最深处悄然响起。
“可是...那里...看起来好温暖...”
“吾...不想再一个马待在冰冷的古堡里了...那张毯子...看起来好柔软...他身边...看起来好舒服...”
“他...他没有嘲笑吾...他的眼睛里...没有恶意...只有...平静...”
这个声音。
充满了胆怯与期盼，是她被冰封在铠甲之下，那颗早已干涸的心。
五步。
冰冷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
“愚蠢！软弱！你忘记了千年前的背叛了吗？”
“所谓的温暖。都只是虚假的幻象！”
“就像白天的太阳！就像那些愚昧的臣民！就像塞拉斯蒂亚！最终都会抛弃你！”
“只有月亮，只有孤独，只有永夜才是永恒的！才是属于你的！”
微弱的声音带着哭腔激烈反驳道。
“不...不一样的...那碗汤的温暖...是真的...吾感受到了。”
“那...那些甜甜的蛋糕...那些味道...吾好喜欢吃。”
“那份..“晚安”...那份温暖..那种柔软..吾不想再在冰冷中入睡了！”
“吾的王座...吾的寝宫...吾的古堡..吾的......家！”
“他没有离开！他就在那里！没有像他们一样——抛弃吾！”
十步。
从餐厅到阳台，不过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她却走得比跨越整个千年都还要漫长。
每一步，都是两个声音相互撕扯的结果。
每一步，都是绝望与希望的殊死搏斗。
女王的自我保护，命令她停下。
灵魂的渴望救赎，驱使她向前。
她想维持自己最后的威严，却又无比渴望，渴望能靠近那唯一的——
温暖。
最终，她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在距离夜子祭，还剩下大约三个蹄子的地方，猛然僵住了。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这是她内心两个声音最终争论的结果。
一份休战。
一回赌局。
她无法再向前一步，去打破那最后的心防，坐到他的身边。
她也无法再向后一步，退回到那冰冷的、安全的孤独之中。
她就这样僵硬地站着。
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那总是充满了威严与魅力的眼神，此刻，却彻底失去了焦点。
她不敢去看他。
目光慌乱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在远处的夜空中，四处躲闪着。
但，那闪烁不定的余光，却又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悄悄地落在他悠闲的身影上。
带着她几乎竭尽全力的——期待。
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无助。
夜子祭看着她。
看着她僵硬地停在三步之外。
看着她那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看着她那闪躲的，却又充满期待的眼神。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
那是一种，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粹的、喜欢的微笑。
他不再躺着了。
他缓缓地起身，然后用一种优雅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站了起来。
那张柔软的羊毛毯子，依旧铺在他的身后。
他面向她微微低下头。
做出一个恭敬的，属于臣民的姿态。
“女王殿下。”
“这是我，身为您的臣民，所提出的第一个请求。”
“希望作为这段时间以来，我所服务的奖励。”
“我希望您，最高贵、优雅、美丽的女王殿下，能够接受我的请求，坐到我的身旁。”
他的声音清晰而又郑重，带着一种无比的真诚。
随后，他又顿了顿。
就在这短暂的停顿中，他整个马的气场都发生了微妙，却又无比明显的变化。
那股恭敬的属于臣民姿态，悄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懒散而又悠闲的，属于他夜子祭的味道。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不再是仰视,而是静静的注视着她道：
“同样。”
“这也是一次邀请。”
“一次由我，来自遥远东方的独角兽-夜子祭。”
“向小马利亚，最美丽的“月亮”，所发出的邀请。”
“拜托不要拒绝我啦~”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和悠闲的随和。
两段话，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
第一段话，是臣民对君主的请求。
它诉说着“责任”与“义务”，给了“女王”一个台阶，一个恩准臣民微小请求的，勉强合乎礼仪和说服力的理由。
第二段话。是异性对异性的邀请。
是他-夜子祭对“月亮”的欣赏和喜欢，它诉说着“欣赏”与“渴望”，给了“露娜”一个拥抱。一个被被喜欢、被需要的、被关心的、发自内心的呼唤。
他将两个选择，两把钥匙，都放在了她的面前。
你可以因为女王的职责而来。
你也可以因为你自己的美丽而来。
无论如何，过来吧。
剩下的那三步，彻底走完它！
那致命的双重邀请，悬停在空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了。
梦魇之月的内心中，那场持续了一千多年的战争在这一刻，达到了最激烈的顶峰。然后，又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那冰冷的女王之声，和微弱的少女之声，都沉默了。
她们都被说服了。
女王的尊严，得到了满足。
臣民的请求，理应被恩准。
孤独的灵魂，得到了慰藉。
月亮的美丽，获得了欣赏。
她们都不再争吵，不再对抗，她们只是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共识。
她们都想看看。
看看坐在他的身旁，究竟会是怎样的感觉。
看看这千年以来，第一次如此接近另一匹马，会不会，和以前不一样。
会不会真的能够结束，这场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悲伤。
于是她动了。
那僵硬了许久的身体，缓缓地迈开了那最后的三步。
她的蹄子，轻轻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尽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走到了那张羊毛毯子的边缘。
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了下去。
当她的身体接触到那，柔软温暖的羊毛毯时，身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
坐在他的身旁，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雨露初晨的青草香。
天角兽的感知，让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真实的温度。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紧张。
她不敢看他，害怕在他眼中看到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一丝一毫的嘲弄和疏远。
她甚至不敢看自己。
她不敢去看自己那双，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的前蹄。不敢去想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样一副，胆怯可笑的模样。
夜子祭看见了这一切。
他看见了她的顺从与颤抖，看见了她那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的姿态。
他脸上的微笑没有改变。
没有说话，也没有伸出蹄子去触碰她。
只是无比自然的重新躺了下来。
然后他仔细认真地，打量着身旁的她。
他看着她那如同将整片星空都融入其中的鬃毛，在晚风中，被轻轻吹拂着。
他看着她那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的优美脖颈。
以及，那巨大且本应充满力量的翅膀，此刻却紧紧地收拢着，仿佛想要将自己藏起来一样。
他越来越喜欢她了。
在这个永恒的夜幕下，他看着身旁这轮因为他自己，而微微颤抖甚至害羞的“月亮”。
在内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
（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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