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个梦，变了
“爷爷！”
高津蓉又梦见了那个车站，小小的她，依旧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腿，而她也始终挤不过去，男厕的标致离她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无助感顿时袭来，令床上的她翻来覆去，紧闭的眼皮频频颤抖。
就在她以为这个梦会无限下去时，眼前倏地一亮，刺目的白光迫使她抬手捂住了双眼，周遭纷杂的脚步声随之变缓，她试着睁开了眼，就见一个人影正向她走来。
那人立于强光中，看不清脸，只觉身材高挑挺拔。
他一步步靠近，周围的人纷纷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当他来到高津蓉面前时，那张模糊的脸慢慢从白光中显现，带着柔和的笑意，是蓝天澜。
床上的高津蓉不再翻身，眼皮也停止了颤动，她终于安睡了……
两天后，马奶奶出院了，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妥协了，她没有跟随女儿女婿去他们家住，而是被马艾仕的爸妈接回了新家。
高海河也去接了她，还在他们的新家吃了顿饭。
回来后，他告诉高津蓉，马家终于窗明几净了。
而那时的高家大院，已被彻底夷为平地。
高海河没再回去看过，开始找楼下的大爷下象棋，不过没下几次，就骂骂咧咧地放弃了。
“嘛观棋不语？我不提醒他，他准输！”
“下棋没意思，好不如去名流茶馆听相声喝茶。”
高津蓉但笑不语，心想，只要他别闲着，随他折腾。
眼下，她可顾不上陪他，老城厢的拆迁工作即将进入攻坚阶段，一天比一天忙。
“下班一起吃饭吗？”蓝天澜看了一眼手表，转头问她。
除了上班忙工作，下班还要忙着跟蓝天澜约会。
尽管二人尚未确定关系，但蓝天澜兑现了那晚在酒桌上的承诺，先追她，再喜欢她，于是，只要不加班，他俩基本都会一块儿吃晚饭，再逛逛街什么的。
对此，高海河持中立态度，不支持不反对。
“要结婚就跟我说，别偷户口本。”
说这话时，他面无表情，一时让高津蓉读不懂他的真实想法。
“还早着呢！老城厢都没拆完，我们急个啥？”高津蓉摆摆手。
“老城厢马上就拆完了，但要修好…呵！”高海河话说了一半，又阴阳怪气地笑了。
“爷爷，要不，你去找个老伴儿吧。”高津蓉由衷建议。
这段时间跟蓝天澜越走越近，她不由会想，要是今后自己结了婚，爷爷谁来照顾？
高海河嗤之以鼻，“找老伴儿干嘛？她伺候我，还是我伺候她？”
“这不叫伺候，叫相互扶持，好多再婚的中老年人，都是这种想法。”高津蓉纠正道。
高海河扯着嘴角哂笑，“我不需要人扶，没人扶我我扶墙。”
“爷爷，你就那么放不下我奶奶吗？”高津蓉忍不住问道。
爷孙俩很少谈论高海河的老伴儿，但高津蓉知道，那位因病去世的奶奶是爷爷心头的白月光，同时也是心头的一根刺。
“咋会放不下？当年可是我亲手放的骨灰盒。”高海河开始瞎咧咧了。
高津蓉知道，又聊不下去了，每次聊到奶奶，都会这样。
“你说我爷爷是因为放不下我奶奶才不想找老伴儿的，还是别的啥原因呢？”
夜里，跟蓝天澜吃饭的时候，她聊起了这事儿。
但这个问题对蓝天澜来说，有些超纲了，他着实不了解高海河，倒是对另一个问题感到好奇：“你爷爷是没有儿女，还是儿女早夭了？”
高津蓉说：“没有儿女，他和我奶奶好像是丁克。”
“丁克？他们那个年代选择丁克，挺…超前。”蓝天澜失惊打怪。
高津蓉努了努嘴，“我爷爷本来就和别的老头儿不太一样。”
嘴比别的老头儿更损！
腹诽一句后，蓝天澜又问：“你奶奶是病逝的？”
高津蓉点头，“据说是胰腺癌，走得很快，我爷爷都没来得及陪她去四川旅游。”
“后来给她办完葬礼，我爷爷就一个人去四川了…然后捡到了我。”
蓝天澜莞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也许正是你奶奶的在天之灵，让你爷爷遇见了你，再让你替她继续陪伴你爷爷。”
“哎呀！怎么一下就煽情起来了？”高津蓉吸了吸鼻子，嗔笑道。
“不煽情，又怎么有机会握你的手？”蓝天澜说得一本正经，宛如一个在做群众思想工作的老干部。
啪——
高津蓉旋即抽出自己的手，往他手背上拍打了一下，“吃我豆腐还冠冕堂皇了？”
蓝天澜咧嘴笑，跟着就正色说道：“要想知道你爷爷为嘛这么抗拒找新老伴儿，你得了解清楚你奶奶是个啥样的人，还有她和你爷爷当年的感情生活。”
“唔…这可不好打听，只能问跟我爷爷同辈的老邻居，或者我在北京的姑婆，我爷爷的亲戚不多，留在天津发展的就更少。”高津蓉想了想，说道。
“那等忙完这阵子，我陪你去一趟北京吧。”蓝天澜提议。
高津蓉一愣，垂下了眼皮，“这个…以后再说吧。”
蓝天澜微微蹙眉。
见气氛骤然冷下，他及时转移话题：“听我领导说，南开区这边准备搞爱心捐赠，针对老城厢的特困群众，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帮汪奶奶催周转房吗，如果这次有住房捐出来，我帮你争取一间。”
“真的？”高津蓉腾地抬头，瞬间来了精神。
蓝天澜笑了笑，“骗你被狼吃。”
高津蓉也笑了。
吃完饭，蓝天澜送高津蓉回家，二人并肩走在路上，感受着夜风带来的阵阵凉意，谁都不想打破此间的宁静。
直至来到高津蓉所住单元楼下，蓝天澜才一把拉住她的手，对她认真说：“栗子，我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你。”
高津蓉哑然失笑，“那明天呢？”
蓝天澜松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明天才知道。”
“晚安。”
“晚安。”
夜色如水，今晚高津蓉一夜无梦。
转眼进入拆迁攻坚阶段，如蓝天澜那晚透露的一样，南开区委书记要求把开展***员先进性教育活动和为老城厢特困群众献爱心活动结合起来，全区上下共捐款253万元，住房5间，为152户特困群众解决了住房困难。
其中就包括汪奶奶。
高津蓉如释重负，一想到那对婆孙不用再寄人篱下，连踩到路边的狗屎都没那么生气了。
她抽出湿巾，将鞋底的狗屎擦干净后，就给蓝天澜拨去了电话：“你怎么还没到呢？我已经到北马路了。”
她和蓝天澜继续搭档协助拆迁工作，但蓝天澜今天居然破天荒迟到了。
“我今天过不去了，我有点事。”
“家里有事吗？”
“不是，是工作上…等我处理好再打给你吧。”
蓝天澜吞吞吐吐地说完，就挂了电话，让高津蓉一脸莫名。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到了下班儿还没等来蓝天澜的电话。
高津蓉有些不耐烦了，也有些担心，便发了条短信过去：[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吗？]
不会是帮我给汪奶奶申请周转房闹的吧？
高津蓉越想越担心。
过了十几分钟，蓝天澜才回复：[我被一住户告了，说我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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