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李爱英
几个早起买菜回来的军嫂停下脚步，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顾秋月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保持镇定：“陈大娘，咱们别在这儿说，去作坊办公室慢慢谈，好不好？”
“不去！”陈大娘嗓门又高了八度，“就在这儿说，让大伙儿都评评理，我家爱英天天起早贪黑，月底拿回来的钱反倒少了三分之一，这不是欺负人吗？”
顾秋月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大树后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爱英，正探头往这边看，一见顾秋月注意到她，立马缩回头去。
“陈大娘，”顾秋月声音温和却坚定，“作坊的工钱都是按件计酬，多劳多得，优质优酬，绝不会无缘无故克扣谁的钱，您要是信不过我，我现在就去拿工分记录本，咱们当场核对。”
陈大娘显然没料到顾秋月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又挺起腰板：“核对就核对！我还怕你不成！”
顾秋月转身快步上楼，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下来，这时张秀梅也闻声赶来，站在顾秋月身边，警惕地看着陈大娘。
“这是爱英这个月的工分记录。”顾秋月翻开本子，一页页指给陈大娘看，“您看，上半个月每天能做十五六件，合格率九成以上，可最近十天，每天只有十件左右，合格率还不到七成。”
陈大娘不识字，随手抓了个看热闹的婶子，让她帮忙看。
那婶子是陈家的邻居，平时跟陈大娘相处得也不错，很得陈大娘的信任，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对陈大娘说：“上面写的就是这样。”
赵婶子听后脸色都变了：“这、这不可能，爱英每天都是准时出门，晚点回家，怎么可能干活少了？”
“陈大娘，”张秀梅忍不住插话，“记录都在这里，我和秋月每天一起统计的，错不了，而且最近大家都发现爱英老是心神不宁的，做事慢了不少，还经常出错。”
顾秋月想起昨天开会时李爱英低头发呆的样子，心里一动，她又联想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布料推销员，一个模糊的猜测在脑中形成。
“肯定是你们记错了！”陈大娘还在嘴硬，但语气已经没那么理直气壮了，“我家爱英最老实肯干，一定是你们为难她。”
就在这时，顾秋月看见李爱英还在远处树后张望，便提高声音：“秀梅姐，麻烦你去请爱英过来一趟吧，咱们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张秀梅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拉着不情愿的李爱英回来了，李爱英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不敢看任何人。
“爱英，你说实话，”陈大娘一把拉过儿媳妇，“是不是她们为难你了？为什么干活少了这么多？”
李爱英声音细如蚊呐：“娘，没有……是我自己……最近有点分心……”
“什么事让你分心？我怎么不知道？现在家里的家务几乎都是我在做，你有什么可分心？”陈大娘逼问，“你说清楚。”
李爱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顾秋月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目光不时瞟向大院门口方向，显得十分不安。
“陈大娘，”顾秋月适时打断，“既然爱英最近有事分心，这样吧，咱们给爱英一周时间调整，如果下周工作效率恢复了，收入自然就上去了，您看怎么样？”
陈大娘看看儿媳妇苍白的脸，又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头：“那就一周，要是下周还这样，我可还要来找说法的。”说完拉着李爱英快步离开。
顾秋月望着李爱英被她婆婆几乎是拽着远去的背影，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清晨的阳光暖融融的，她却感觉脊背有点发凉。
“秀梅姐，”她转过头，语气凝重，“昨天那个刘同志来推销布料时，李爱英是不是也在作坊？”
张秀梅怔了怔，拍了下大腿：“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她当时确实在，还凑过来看了好几眼那些布料样品，问东问西的，问得可仔细了。怎么了？你怀疑她......”
顾秋月眼神沉了沉：“我就是觉得太巧了。走，咱们去门卫室问问。”
两人快步来到大院门卫室，值班的小战士正如一颗小白杨似的站在岗亭上。
“小王，问你个事儿呗，”顾秋月笑着开口，问负责登记的小战士，“昨天是不是有个穿印花衬衫、推着自行车的生面孔男人进来？是李彩风嫂子把他接进去的，说是她的表弟。”
小王翻开来客登记本，手指头蘸了下口水，仔细翻看着：“有有有，登记了，叫刘……刘什么强？哦对，刘志强。访客理由是‘探亲’，访问对象写的李彩凤，是李彩凤本人出来接进去的。”
“那您还记得他大概什么时候离开的吗？”顾秋月追问。
“嗯……下午三四点吧？走的时候倒是没见李彩凤送。”小王努力回忆着，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他们进来那会儿，正巧碰上你们作坊的爱英嫂子从镇上回来，仨人在门口好像还站着说了几句话，怎么了顾老师？这人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谢谢你啊小王。”顾秋月心里不安在慢慢扩大，面上却笑得若无其事，拉着张秀梅走了出来。
一离开门卫室，张秀梅就急了：“秋月，李爱英真的和那人认识？她难道想……”
“先别声张，”顾秋月打断她，眉头微蹙，“现在都是猜测，秀梅姐，你先回作坊稳住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去找爱英聊聊。”
顾秋月没直接去李爱英家，而是在她家楼下的花坛边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李爱英就红着眼眶，低着头下来了，看样子是想去作坊。
“爱英。”顾秋月轻声叫住她。
李爱英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看见是顾秋月，眼神立刻躲闪起来：“顾、顾老师啊……我，我正要去上工。”
“不急，”顾秋月拉着她在花坛边坐下，语气温和，“爱英，咱们都是一个作坊的姐妹，一起从最难的时候熬过来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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