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翻来覆去就一套话术
陈珍珠以为温明赫让她看文件，只是一时兴起。
没想到这个男人是来真的。
从那天起，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魔鬼康复训练，她的病房里，就堆满了各种商业计划书、财务报表和技术专利文件。
温明赫像个尽职尽责的老师，每天都会过来“检查作业”。
“这个项目的漏洞看出来了吗？”
“从数据模型上看，你觉得他们的最终报价会是多少？”
他提出的问题专业又刁钻，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商业间谍在培养。
一开始，陈珍珠是抗拒的。
她一个搞刑侦技术的，去看这些资本家的东西，简直是跨行跨到了太平洋。
但她骨子里那股好胜心和探索欲，还是被激发了出来。
尤其是在康复训练的间隙，当剧痛稍微缓解，大脑却因为无所事事而开始胡思乱想时，这些复杂的文件，反而成了她最好的精神寄托。
她开始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去解构这些商业难题。
她把一个复杂的并购案，看成一个网络攻防战。
把对手公司的核心技术，看成一个需要破解的加密数据库。
把市场预测，看成一个需要海量数据支撑的行为路径建模。
这么一看，事情好像就变得简单又有趣了。
这天下午，陈珍珠刚刚结束了一场让她几乎虚脱的康复训练。
温明赫又准时地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到了他的“专属工位”——也就是她的病床边。
“怎么样，小天才，我昨天给你的那个案子，有思路了吗？”他一边喝着汉斯管家现磨的咖啡，一边问道。
那个案子，是温氏生物制药和一个欧洲老牌药企的竞争。
对方推出了一款新的靶向药，宣传效果极佳，抢走了温氏不少市场份额。
但温明赫凭着商人的直觉，总觉得对方的数据有猫腻。
“嗯，看了一点。”陈珍珠用左手，有些笨拙地操作着温明赫给她配的顶级平板电脑。
她的右手还被固定着，但手指在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下，已经可以轻微地活动了。
“他们公布的临床三期数据报告，我用你的权限，从欧洲药品管理局的内部数据库里调出来看了一下。”陈珍珠的声音很平静。
温明赫挑了挑眉，没问她是怎么拿到内部权限的。
跟这个小怪物待久了，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各种“神奇操作”。
“这份报告，表面上看，天衣无缝。”陈珍珠指着屏幕上一长串复杂的数据，“有效率，副作用，对照组，所有的数据都非常漂亮。”
“但是，”她将数据图表放大，“我把他们近三千名志愿者的原始数据，做了一个交叉对比和回归分析，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她划出其中一条数据线。
“你看这里，在所有亚裔女性志愿者的数据里，有一个指标，出现了高度异常的波动。这个指标，关系到药物的长期心脏毒性。”
“他们的报告里，用一个非常巧妙的统计学方法，把这个异常波动给‘平均’掉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温明赫凑过去，看着屏幕上那条不起眼的曲线，“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数据造假了？”
“不能说是造假，这更高明。”陈珍珠摇了摇头，“他们只是选择性地公布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数据，并且用复杂的算法，掩盖了潜在的风险。这在商业上，不算违规，顶多是打了擦边球。”
“但是，如果这个心脏毒性的风险是真的，那这款药，对亚裔女性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温明赫沉默了。
他盯着那份数据分析报告，看了足足有五分钟。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陈珍珠，那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调侃和戏谑，而是充满了真正的、不加掩饰的欣赏。
“你还真是个天才。”他由衷地赞叹。
他手下的那些金融分析师和技术顾问，研究了半个月，都没看出问题所在。
而她只用了不到三天。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温明赫问，语气里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我们”。
“很简单。”陈珍珠拖出了一张网页，“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
“等？”
“对。我昨天晚上写了一个迷你监测程序，把它挂在了欧洲药品管理局的药物不良反应上报系统上。”陈珍珠说得云淡风轻，“只要有任何一例，关于这款药的心脏问题报告出现，我的程序就会立刻捕捉到，并且，‘友好’地，把它推送给所有关注这个领域的行业媒体和监管机构。”
“到时候，就不需要我们去质疑了，舆论会替我们把他们撕碎。”
温明赫听完，愣了半晌，然后，他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笑得前仰后合，连手里的咖啡都差点洒了。
“哈哈哈哈……高！实在是高！”他一边笑，一边给陈珍珠竖起了大拇指，“杀人不见血啊！小妹妹，你这脑子这本领，不去搞商战真是屈才了！”
他看着陈珍珠，越看越觉得是块宝。
一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能下金蛋的宝藏！
“不行！”他站了起来，在病房里兴奋地踱步，“你不能回警队了！纯属浪费人才！跟我干吧！”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我给你投钱！一个亿！不，十个亿！我们成立一个科技公司，就叫‘明珠科技’！你当CEO，我给你当董事长！我们专门去狙击那些不干不净的上市公司，做空他们，把他们的底裤都扒下来！不出三年，我保证送你上福布斯U20！”
他越说越兴奋，已经开始构思起了商业帝国的蓝图。
陈珍珠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哭笑不得。
“温总，你冷静一点。”她无奈地提醒，“我是警察，不是商人。”
“警察有什么好当的？一个月挣几个钱？又危险又辛苦，你看你这次……”温明赫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住。
“总之，你再考虑考虑！”他不死心地说，“我给你开的条件，绝对是世界顶级的！股权、分红、年薪，你随便开！”
“我不要。”陈珍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的理想是抓坏人，不是挣钱。”
“抓坏人有什么意思？把他们送进监狱，过几年又出来了。”温明赫循循善诱，“但你要是把他们的公司搞破产，让他们从亿万富翁变成穷光蛋，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这才是最高级的报复！”
这套说辞，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陈珍珠想起来了，他当初就是用这套“高级报复论”说服她来德国的。
合着这个资本家，翻来覆去就一套话术，一张“饼”。
“温总，谢谢你的好意。”陈珍珠很认真地看着他，“但我真的没兴趣。”
温明赫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更有挑战性了。
他最喜欢驯服这种有本事的“犟驴”了，没想到家里这头又给他搞来了一头。
“行，今天不谈这个。”他摆了摆手，话锋一转，“为了庆祝我们‘明珠科技’的第一次虚拟合作大获全胜，我决定，奖励你出去放风一次。”
“放风？”陈珍珠愣了。
她来德国快一个月了，除了病房和康复室，哪儿都没去过。
“对。”温明赫打了个响指，“换衣服，带你去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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