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一百八十三个“正”字

温徐行接过硬盘，看着陈珍珠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以及眼底压抑的怒火，他能料想到里面的东西一定触目惊心。

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对旁边的警员说：“把硬盘内容同步到审讯室，让预审的同事准备一下，可以开始了。”

然后，他转回头看着陈珍珠，声音放缓了一些：“先去车里休息一下。”

“我没事。”陈珍珠摇了摇头，“我想再去检查一下那个地窖。”

温徐行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你和佳妮一起。”

甄佳妮正好完成了初步的现场勘查，走了过来。

她拍了拍陈珍珠的肩膀，低声说：“走吧，有心理准备，里面不是什么好地方。”

地窖的入口已经被完全清理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

陈珍珠和甄佳妮戴上口罩和手套，顺着一个简陋的梯子爬了下去。

地窖里阴暗潮湿，空间狭小得令人压抑。

借着勘察灯的光，可以看到地上散落着发霉的被褥、吃剩的食物残渣和一些女性用品。

墙角有一个简易的马桶，臭味的来源主要就是那里。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我们在墙壁的刮痕里提取到了血迹和皮屑组织，不止一个人的。”甄佳妮的声音很冷静，但仔细听，能听出一抹细微的颤抖，“根据初步判断，除了被解救的三名受害者，但是这里面，可能还有第四名，甚至第五名受害者。”

陈珍珠的目光落在墙上。

那里的水泥墙壁上，有一排排用指甲划出来的、深深的痕迹。

那不是无意识的抓挠，而是一笔一划刻出来的“正”字。

整整一百八十三个“正”字。

九百一十五天。

将近三年。

有一个人，在这里被囚禁了九百一十五天，她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记录着自己失去自由的每一个日夜。

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意志力，才能支撑一个人在这样的地狱里，日复一日地刻下这些痕迹。

“珍珠，我们上去吧。”甄佳妮看她脸色越来越差，拉了拉她的胳膊。

陈珍珠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刻痕，转身爬出了地窖。

回到地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温徐行一直等在外面，看到她们上来，递过来两瓶水。

他的声音低沉，“王大军看到我们恢复出来的视频，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全招了。他承认在过去五年里，先后诱骗、囚禁了五名女性。其中一名因为反抗，被他殴打致死，尸体就埋在了地窖旁边的树下。”

与此同时，秦砚的法医团队已经开始在指定地点进行挖掘了。

案件的后续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最关键的证据链已经完整，剩下的就是取证和走访。

温徐行看陈珍珠的状态不太好，便命令她和甄佳妮先回支队。

回去的车上，甄佳妮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快到支队的时候，她才突然开口：“珍珠，你说，我们做这些，真的能改变什么吗？抓了一个王大军，会不会还有李大军、张大军？”

这是每个刑警都会在某个时刻问自己的问题。

两年前，沈慕言的案子刚结那会，尚在困惑的陈珍珠也向温徐行要过答案。

见证了太多人性的黑暗，有时候真的会感到无力。

陈珍珠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至少我们能为那个在墙上刻了九百一十五天‘正’字的姐姐，讨回一个公道。能让那三个被救出来的女孩，有机会重新看看太阳。”

甄佳妮握了握她的手，点点头，没再说话。

等她们回到支队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但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还在忙碌。

林清禾也回来了，她正在给几个年轻的女警做心理疏导，因为她们在和受害者接触后，情绪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看到陈珍珠，林清禾对她招了招手。

陈珍珠走了过去。

“感觉怎么样？”林清禾轻声问。

“不太好，”陈珍珠实话实说，“有点……喘不过气。”

“这是正常的应激反应。”林清禾递给她一杯温水，“我刚从医院回来，那三个女孩的情况很复杂，除了PTSD，还有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她们的康复之路，会很长。”

陈珍珠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准备给忙碌了一天的林清禾她们点点加餐。

还在刷着餐厅，就见到温徐行也带着人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陈珍珠，大步走了过来。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安抚和疼惜。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默契地低下头，假装在认真工作，但眼神一直在往他们亲爱的队长和队长嫂那瞟。

陈珍珠小声抗议，“好多人看着呢。”

“嗯。”温徐行应了一声，手却没有拿开，反而又揉了两下，才收了回去。

然后，他转向所有人宣布道：“王大军的案子，主要证据已经固定。现在，我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息十分钟，然后去小食堂吃饭。今天晚上，我请客加餐。”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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