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杨卫国没有再卖关子，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思绪仿佛穿过二十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闷热潮湿的南方夏夜。

“那应该是……零几年的事了，具体哪一年记不清了，那时候手机都还是诺基亚的天下，拍照像素差得一塌糊涂。”他用一种讲故事的口吻开了头，将所有人带入了他构建的回忆里。

“那天晚上我值班，队里接了个报警电话，说普陀区一个老居民楼里，好像出人命了。那片儿是老城区，楼道窄，光线暗，连个像样的监控都没有。巡警先到的现场，一上去就吐了。”

秦砚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能让见惯了场面的巡警都吐出来，现场的视觉冲击力可想而知。

“我赶到的时候，楼道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空气里全是血腥味和铁锈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又腥又冲。”

“死者是个年轻姑娘，叫徐满欣，二十四岁，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没多久。她就倒在自己租的公寓门口，身上、地上，全是血。法医后来验出来，她身上总共被捅了四十二刀，致命伤在脖子，一刀直接割穿了颈动脉。凶器是把很普通的水果刀，就是那种家家户户都有的。”

陈珍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一股凉意从脊椎窜了上来。

“现场很奇怪，”杨卫国继续说，“徐满欣是死在门外的，但那扇通往她家的防盗门，却从里面反锁着，完好无损。我们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凶手会不会还在屋里？”

“那屋里有人吗？”邵月明紧张地问。

“有。”杨卫国点了点头，“屋里有另一个人，是徐满欣的合租人，也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叫欧阳多多。我们喊话，没人应。最后没办法，只能让消防破门。门一开，就看见那个叫欧阳多多的女孩，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卧室里，整个人缩在床角，抖得跟筛糠一样，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已经完全崩溃了。”

林清禾的眉头微微蹙起：“极度应激状态下的表现。”

“没错。”杨卫国说，“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门外的惨状吓成了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闺蜜在门外被残忍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恐惧和冲击，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失常。我们把她当成了唯一的目击证人和幸存者，小心翼翼地把她送去了医院。”

“那凶手呢？”温徐行问道。

“凶手很快就锁定了。”杨卫国说，“是欧阳多多的前男友，一个叫赵晓峰的本地小混混。欧阳多多清醒一点之后，就指认了他。说是这个赵晓峰一直纠缠她，当晚在楼下堵住了她们俩，她们拼命往楼上跑，结果还是被追上了。”

“典型的因爱生恨，激情杀人？”齐海文根据经验做出了判断。

“表面上看，是这样。”杨卫国眼神一沉，“我们很快就在一家网吧里抓到了赵晓峰，他当时还在那儿打游戏，跟没事人一样。抓他的时候，他也没反抗，只是说了一句‘等我打完这把游戏’。”

“审讯很顺利，他对杀害徐满欣的事实供认不讳。但是，他交代出来的作案动机和过程，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杨卫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似乎是在润湿干涩的喉咙，也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

“他说，他当晚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徐满欣。”

“他说他只是想找欧阳多多复合，被拒绝后情绪失控，一路追上了楼。两个女孩跑得很快，先一步回了家。他就在外面疯狂砸门，骂一些难听的话，威胁欧阳多多要是不开门就怎么怎么样。”

“然后呢？”陈珍珠追问道，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杨卫国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根据赵晓峰的供述，屋里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争执声。他听到徐满欣在劝欧阳多多，让她别害怕，说她出去跟赵晓峰谈谈，让他走。而欧阳多多却在尖叫，说‘我不敢，我害怕’。”

“紧接着，门开了，走出来的，只有徐满欣一个人。”

“她想把门带上，但赵晓峰已经冲了过去，用脚抵住了门。徐满欣很勇敢，她挡在门口，不让赵晓峰进去，嘴里还在劝他冷静点，说欧阳多多不想见他，让他先离开。”

“赵晓峰当时已经上了头，哪里听得进劝。他从兜里掏出水果刀，对着徐满欣就捅了过去。他说他当时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让开。”

“可徐满欣没让。”

杨卫国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她中了一刀，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对屋里喊：‘多多！别出来！快报警！’”

“门‘咔嗒’一声，从里面被反锁了。”

杨卫国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回忆那个场景。

“赵晓峰疯了，他没想到欧阳多多会把门锁上。他对着门又踹又砸，冲着里面吼，让欧阳多多开门，不然就杀了徐满欣。”

“然后，他就在门外，当着那扇紧闭的门，一刀又一刀地，捅向了那个试图保护朋友的女孩……”

“整个过程，徐满欣都在拍门，在求救。她喊的不是‘救命’，她喊的是——‘多多，开门……求你……开门……好疼……’”

“我们后来在现场，那扇防盗门上，检测到了大量徐满欣的血指印。她是在用生命，敲着那扇永远也敲不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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