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去打碎对未来的所有期盼

凌晨四点，京市的夜还未褪去最浓重的墨色，温徐行的手机却像一枚被点燃的引信，突兀地划破了公寓里的寂静。

陈珍珠睡眼惺忪地看着那个已经翻身坐起、接通电话的男人。

电话那头是值班室的警员，声音急促而简短。

温徐行只“嗯”了几声，声线还带着初醒的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和冷冽。

“东城，安平里，三号楼后巷，发现一具男尸。”他挂断电话和陈珍珠同步信息，一边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跟你一起去。”陈珍珠也跟着坐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停顿了一瞬，随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外套递给她。

“穿厚点，外面降温了。”

半小时后，他们的车就滑入了安平里老旧的居民区。

警戒线已经拉起，黄色的光带在闪烁的警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将这条狭窄、阴暗的背巷照得如同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某种食物变质的酸腐气息。

一辆蓝色的电瓶车倒在巷子中央，旁边是一个摔开了盖子的外卖箱，里面的汤水洒了一地，与地上的尘土和污渍混在一起，糊状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

齐海文和钟辰也已经到了，正在和最先到场的派出所民警交谈。

看到温徐行，齐海文迎了上来，脸色凝重：“温队。死者是外卖员，叫顾阿宝，23岁。附近住户凌晨起夜，从窗户看到巷子里好像有人躺着，觉得不对劲就报了警。”

温徐行点点头，目光越过他，投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顾阿宝仰面躺着，眼睛还睁着，似乎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愕。

他穿着蓝色的外卖工作服，胸口和腹部被深色的血迹浸透，一只手不自然地蜷缩在身侧，另一只手则伸向那份被打翻的夜宵，仿佛到最后一刻还想完成自己的工作。

“抢劫？”温徐行从他手里接过勘察手套戴好。

“不像。”齐海文摇头，“他兜里的手机、钱包都在，三百多块现金一分没少。电瓶车也没被动过的痕迹。”

他缓缓蹲下身，没有碰触尸体，只是用勘查灯仔细地扫过每一个细节。

顾阿宝的手臂上有几道明显的划伤，像是格挡时留下的，指甲里似乎嵌着些什么东西。

很快，秦砚和甄佳妮也赶到了现场。

秦砚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扫了一眼现场后，就开始初步的尸检工作。

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死者肝脏位置有致命伤，锐器刺入，深度……啧，这一下够狠的。失血性休克死亡。手臂有防御性伤口，说明死前有过搏斗。行了，具体的等拉回去再说。”

他直起身，看向温徐行：“指甲缝里有东西，应该是凶手的皮肤组织，还有点别的，回去化验。”

“辛苦。”

甄佳妮则带着助手，像个雷达一样在巷子里一寸一寸地搜索。

没过多久，她在一个塞满了垃圾的垃圾桶深处，用镊子夹起了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一把沾着血迹的水果刀。

“刀找到了。”甄佳妮举着证物袋，“刀柄擦得很干净，一点指纹都没留下。看来凶手有点反侦察意识。”

温徐行看着那把刀，眼神愈发深沉。

一个对外卖员的仇杀，却处理得如此冷静干净？

晨光熹微，给这条阴暗的巷子镀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光。

现场勘查工作进入尾声，顾阿宝的尸体被抬上车，警灯闪烁着远去。

温徐行摘下手套，对齐海文和钟辰下令：“老齐，钟辰，分头行动。查死者的社会关系，重点是情感纠纷和近期有没有跟人结怨。尤其是同行，抢单、差评之类的矛盾都不能放过。”

“明白。”两人点头。

“珍珠，”温徐行转向刚和邵月明一起查看过周边监控设备，已经回到技术勘查车里的陈珍珠，“回去之后，把顾阿宝的手机数据全部恢复，通话记录、社交软件、外卖平台订单，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收到。”陈珍珠的表情很严肃，她看着那片被冲洗过的地面，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年轻人最后的挣扎。

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突兀地消失在了数据之外的世界里。

“温队，还有件事。”齐海文补充道，“死者身份信息显示，他是外地来京务工人员，我们查了，他紧急联系人填的应该是他女朋友，叫包雨欣。”

温徐行沉默了片刻。通知家属，永远是刑警工作中最沉重的一环。

他关照道，“你们去吧，注意方式方法。”

齐海文和钟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警车。

接下来，他们要亲手去打碎另一个年轻人对未来的所有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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