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什么人都配做我父亲
绸缎庄内，骆清欢早已松开姜怀川的衣袖，背过身站在几步之外，神色疏离。
“姜怀川，看在母亲的份上，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关起门来说话。”
姜怀川不屑冷嗤一声：“你以为我想见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若不是你与外人合起伙来搅了念念的大婚，害她哭了一整日，就算你跪在国公府门前求我，我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那是她自作自受。”骆清欢面无表情转过身，“若不是她与梁泊舟合伙算计我，又怎会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姜怀川嘴角抽动，咬牙道：“胡搅蛮缠！念念好歹是你妹妹……”
“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何来的妹妹？”骆清欢打断。
姜怀川猛地逼近两步，狠狠瞪着她：“你们同出一个父亲，血脉相连，怎么不算姐妹！”
骆清欢目光骤然一冷，脸上尽是鄙夷。
他怎么有脸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
那人靠着母亲经商赚来的钱财，一路打点关系，才从地方小官攀至京城。
母亲扶他青云志，他却要将母亲贬为妾室。
就在他调入京城的第二年，突然告知刚生产完的母亲，吏部尚书的女儿怀了他的骨肉，他必须明媒正娶，否则性命难保。
那时母亲尚未出月子，听闻消息，不顾虚弱坚持要和离，可那人贪图母亲经营多年的产业，竟以权势相胁，逼她自请为妾。
母亲拒不屈服，他便将她囚于破败后院，对外谎称原配早已病故。
后来，在杨妈妈的帮助下，母亲才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她逃了出来。
那人唯恐母亲揭穿他的行径，不惜雇凶追杀她们母女二人。
为避杀身之祸，母亲只得放弃苦心经营的家业，颠沛南逃。
每每提及这段往事，杨妈妈总忍不住落泪。
幸而母亲经商多年，魄力非凡，仅用两年便创立骆家商号，再两年就已做得风生水起。
她四岁那年，母亲为边关将士捐赠上百车粮草，助战局逆转。
圣上为褒奖母亲义举，特宣她入京，不仅厚赏，更准她在京经营。
得了圣眷，那人虽不敢再行刺杀之事，却仍在暗处屡屡使绊。
三年前母亲离世，那人毫不顾念父女之情，非但不体谅她孤苦无依，反倒联手权贵对她处处打压。
骆清欢声线骤冷：“他是你们的父亲，不是我父亲，不是什么人都配做我父亲。”
“狂悖无礼！”姜怀川气得脸色发青，“亏你还在贵族私塾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念念就从不会像你这般粗鄙不堪，不孝不义！”
“你也配和我谈孝道？”骆清欢冷眼晲他，“这些年你是如何对母亲的？你可有对她尽过一日孝？”
“你！”姜怀川抬手指她，嘴唇颤了半天，却吐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
骆清欢挥开他的手指，满眼嘲讽：“你那父亲，连对外认我都不敢，我有孝心，他敢受吗？”
姜怀川再一次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你就是牙尖嘴利！”他冷哼一声，索性不再纠缠，“实话告诉你，安远侯府已派人去官府，撤销了对骆家海外商船的作保。”
他话音微顿，嘴角浮起一丝凉薄的笑：“你若还想保住海外航线，就立刻同蒙逸和离，乖乖回安远侯府做妾。念念心善，看在血缘一场，总会宽待你几分。”
骆清欢像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我放着堂堂的晋阳王妃不做，偏要跑去做个落魄世子的妾室？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不等他反驳，她再度开口，语气从容：“王爷本就介意梁泊舟为我作保一事，昨日还催我尽快更换保人。如今梁泊舟主动撤销，倒是省了我的事。”
“你该不会真以为蒙逸是真心娶你吧？”姜怀川自觉扳回一城，脸上掩不住幸灾乐祸。
“告诉你，他前些日子弄丢了一批进贡的珠宝，正缺一大笔钱填补亏空。而你，就是他选中的那只待宰的肥羊。也就你还蒙在鼓里，自以为得意！”
骆清欢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仍旧平静无波。
姜怀川也不是个好心的，说这些不过是来给她添堵，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能遂了他的心意。
“我与王爷既为夫妻，自当同心，他若真有难处，我助他也是应当，你不必拿什么‘待宰肥羊’来吓我。”
姜怀川见她油盐不进，气急败坏：“你别不识好歹！等有一日，你被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便是哭着跪求我们，我们也不会施舍你半分！”
“说到跪……”骆清欢轻轻一笑，“日后你见了我，最好按规矩行礼，否则，别怪我按律处置你。”
姜怀川素来仗着宁国公府的权势眼高于顶，更不曾将面前这个身为商贾的亲妹妹放在眼里。
听她竟敢反过来威胁自己，顿时怒从心起，猛地伸手将她推倒。
他还想再骂，却见骆清欢撞上柜台桌角，疼得面容蹙成一团。
他猛然想起昨日梁泊舟只因说了她几句，就被杖责五十，心下顿生惧意，生怕蒙逸追究，终究没再说什么，愤然拂袖而去。
绸缎庄外的不远处，一辆马车静驻，轿帘半卷。
蒙遇端坐车内，眉峰微蹙，目光紧锁那扇紧闭的店门。
宁国公府与大哥向来不睦，可这位新过门的嫂嫂，竟与宁国公府的人独处一室，闭门良久。
无论他们是在暗中筹谋对大哥不利的勾当，还是在行苟且之事，对大哥而言，都绝非好事。
正思忖间，门闩“咔哒”一响，店门被猛地推开。
姜怀川面红耳赤地大步迈出，浑身上下怒气翻涌，厉声高喝：“回府！”
蒙遇眸光一凝。
姜怀川在京中跋扈惯了，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吃亏的份，几时见过他这般憋着火气，狼狈离去的样子。
又过了片刻，骆清欢才缓缓走出，她一手轻揉后腰，脸上不见丝毫取胜的快意，反而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忧色。
不对劲……
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亏得大哥待她那般用心，她却在自家铺子里，与别的男人私会，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情。
蒙遇倏地甩下车帘，声音陡沉：“立即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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