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板，你这砚台漏墨了啊
第二天下午，市局的空气凝滞得像块铅。
陈骁铁青着脸，将一沓文件重重拍在会议桌上，金属夹震得嗡嗡作响。
“新案子。”他言简意赅，声音里压着火，“沈万三，城南那个搞古董收藏的富商，昨夜死在自家书房。死状极其诡异。”
我叼着笔帽，随手翻开了卷宗最上面的现场照片。
照片上的死者面容扭曲，眼、耳、口、鼻中都凝固着黑色的痕迹，像是被强行灌入了墨汁。
我放大细节，瞳孔猛地一缩。
在死者蜡黄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层细密如蚁的铭文，那些字迹我再熟悉不过——《镇灵录·卷五》，关于“七重锁”的记载！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脑内沉积了大量碳化墨汁。”陈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烦躁，“简直是天方夜谭，墨水怎么可能穿过颅骨，直接灌进大脑？”
我故作惊诧地抬起头，将照片递给旁边的同事：“确实离奇，这不科学啊。会不会是某种新型的化学毒剂，呈现出墨汁的形态？”我顺势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推测，然后举手申请，“陈队，我想跟一下尸检，这种物质成分不明，我想去现场采集一些样本，看看能不能找到残留物。”
陈骁点了点头。
解剖室的无影灯冰冷刺眼。
我穿上白大褂，戴着手套和口罩，装模作样地协助法医工作。
趁着所有人都在关注死者颅腔内的诡异物质时，我用一把特制的长柄镊子，悄无声息地探入死者鼻腔深处。
那里，有一粒已经完全凝固的墨珠，比其他地方的墨迹要更加浓郁、纯粹。
我迅速将其夹出，在掌心滑入物证袋的瞬间，另一只手拇指与中指飞快掐了个诀，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没入袋口。
封印完成，里面的残魂，跑不掉了。
当晚，华灯初上，我却拐进了古玩街最深、最偏僻的那条窄巷。
巷子尽头，只有一个地摊，守摊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街坊都叫她“哑婆”。
我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放在她面前的小马扎上，然后在她对面蹲下。
哑婆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布满老茧和炭黑色污渍的双手颤巍ながら地拿起勺子。
她吃得很慢，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吃完后，她放下碗，用那双炭黑的手指，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开始画图。
一笔一划，一座倒置的巨塔逐渐成形，塔尖深深插入地心。
塔的周围，她画了六具棺材，环绕着塔身。
画到其中一口棺材时，她特意在上面用力写下一个“许”字。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手，痛苦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猛烈地摇头，示意自己无法说出关键的信息。
我沉默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柄巴掌大小的铜钱剑。
我将剑尖在地面轻轻一点，口中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律动：“言灵·听。”
刹那间，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暖流，以铜钱剑为中心，涌入哑婆的识海。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浑浊的眼球里竟泛起泪光，几十年来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秘密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颤抖的手再次伸向地面，在六具棺材之外，补上了最后一笔，画出了第七口棺材的轮廓，并在旁边写下三个字：“第七棺，藏铃。”
我的心脏狠狠一抽。
铃！
父亲当年拼死交到我手上，嘱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离身的那枚铃铛残片！
凌晨一点，沈宅的警戒线依旧森严。
我以“现场可能存在挥发性化学污染，需进行夜间二次排查”的名义，成功将自己一个人留在了书房。
反锁上门，我点燃一小截安神熏香，檀香的气息很快压过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墨臭。
我的目标很明确——那方被警方作为证物暂时封存的“哭魂砚”。
传闻此砚台以百年阴沉木为基，混入怨魂之骨磨制而成，用其研墨，夜深人静时能听见鬼哭之声。
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砚台翻转过来，用指甲在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划痕处用力一撬，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暗格应声弹开。
里面躺着一块温润的玉简。
就在我指尖触碰到玉简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气息窜入体内，玉简表面竟自动浮现出一行行细小的金色篆文：“逆天者七：哭魂、吞心、照妄、渡冥、焚情、断缘、镇魂。七器同源，相生相克，唯镇魂可制其余。”
我心头剧震！
原来如此！
林家世代所镇守的，并非某一个具体的邪物，而是这七件逆天之物彼此吞噬、融合后，会开启的“归墟之门”！
哭魂砚，正是七器之一！
我正准备将玉简收起，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窗外一道红影闪过。
我猛地抬头，只见别墅的屋檐上，白九娘一身红衣，正静静地立在那里，月光为她镀上一层诡异的银边。
她看着我，红唇轻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下一秒，我手中的哭魂砚骤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坚硬的砚身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一股浓郁如实质的黑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只狰狞的巨手，带着刺骨的阴寒，直扑我的天灵盖！
电光石火之间，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狠狠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即将碎裂的砚台之上！
“言灵·断！”
两个字，如洪钟大吕，震彻九霄！
那口精血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化作无数道赤红的丝线，瞬间钻入砚台的每一道裂纹。
只听得冤魂哀嚎之声四起，那只黑雾巨手在半空中寸寸崩溃，化为乌有。
然而，巨大的反噬力也随之而来。
我双耳一阵轰鸣，瞬间失去了听觉，温热的血丝从鼻腔缓缓渗出。
我踉跄着扶住书桌，强忍着脑中天旋地转的眩晕，抬头对着月色中的白九娘咧嘴一笑，用尽力气喊道：“姐，你这砚台漏墨严重，建议退货！”
话音未落，远处已经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在行动之前，我就匿名报了警，举报“有人在此地非法运输危险化学品”。
警方来得正是时候。
白九娘冰冷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冷笑一声，素手一扬，一枚白森森的骨铃从她袖中飞出，落在书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下一刻，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回程的末班公交车上，我靠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耳鸣依然没有消退，意识有些模糊。
我将那块玉简紧紧贴身藏好，忽然，胸口处传来一阵灼热。
我拉开衣领，只见那个伴随我多年的铃铛印记，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游走。
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我的血脉深处低语：“……第七棺未封，门将启。”
我闭上眼睛，哑婆画的那幅地图在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
倒悬的巨塔，环绕的七棺……我终于明白了。
所谓的“七重锁”，并非是将七件邪物分别镇压在七个地方，而是用七件器物本身，构成一个相互制衡、互为锁链的绝阵！
一旦其中一处崩坏，其余六处必将产生连锁反应！
如今，哭魂砚已经出世，剩下的六器，动荡在即。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陈骁：“我查了证物库的记录，我们之前封存的L7号证物，三天前被人调阅过。审批人签名……是许振山。”
许振山。
那个退休多年的老局长。
哑婆地图上那个醒目的“许”字，瞬间在我脑中炸开。
我盯着那个名字，眼前浮现出许振山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缓缓地在手机上打出回复。
“该去收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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