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圣彼得堡密约》与金融“核讹诈”
写完给俾斯麦的信后，林亚瑟又回到主题。
在冬宫的书房里，林亚瑟和尼古拉一世，继续就“如何友好地瓜分奥斯曼土耳其这块大蛋糕”的宏伟蓝图，进行了长达数日的、堪称“坦诚”的交流。
气氛，从一开始的互相试探，到中期的“称兄道弟”，再到最后关于具体利益分割的“寸土不让”，可以说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但是，一旦涉及到具体怎么分赃，尤其是在“克里米亚国际自由港”这个核心问题上，这位沙皇陛下，骨子里那属于专制君主的贪婪和多疑，就再次暴露无遗了。
“林，我的兄弟！”尼古拉一世指着地图上那片广袤的巴尔干半岛，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克里米亚可以‘共管’，但是！作为交换，你们英国，必须承认，我们俄罗斯帝国，对所有巴尔干地区的斯拉夫兄弟，拥有‘天然的保护权’！并且，我们的陆军，必须拥有可以‘自由通过’君士坦丁堡的权力！”
林亚瑟一听，心中冷笑。
好家伙，你这算盘打得，我在伦敦都听见了。
这哪里是“自由通过”？这分明就是要一个可以随时陈兵君士坦丁堡城下的“军事通行权”！一旦让你得逞了，整个土耳其海峡的控制权，不还是等于落在了你一个人手里？我那个“国际自由港”的计划，岂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陛下，”林亚瑟的脸上，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您的这个要求，似乎……有点超出我们之前讨论的‘友好合作’范畴了。毕竟，君士坦丁堡现在名义上，还是苏丹陛下的首都。我们总不能，当着主人的面，就商量着怎么从他家客厅里自由穿行吧？这不符合我们英国绅士的体面。”
“体面？”尼古拉一世嗤笑一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体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林亲王，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他以为，林亚瑟会像之前的法国和奥地利使者一样，继续跟他扯皮、辩论。
但他错了。
林亚瑟，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在牌桌上，跟人磨嘴皮子的人。
当他发现，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他更喜欢……直接掀桌子。
……
就在两人的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
一名侍从官，敲响了书房的门。
“殿下，一份来自伦敦的、最高级别的加密商业信函，刚刚通过电报和快速邮船，送达。”
“哦？”林亚瑟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看来，是我的公司，出了点小问题。陛下，请允许我失陪片刻。”
尼古拉一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他还以为，这只是对方一种想要暂时中断谈判的拖延战术。
林亚瑟接过那份用复杂密码写成的“信函”，当着尼古拉一世的面，开始不紧不慢地“解读”起来。
他看得非常认真，脸上的表情，也随着“信中”的内容，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从最初的平静，到一丝困惑，再到一抹了然，最后，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玩味的笑容。
他这副奇怪的表情，立刻就引起了尼古拉一世的好奇。
“怎么了？林亲王，”他忍不住问道，“是你的工厂，又发明了什么新玩具吗？”
“不，不，不。”林亚瑟摇了摇头，他将那份“信函”随手放在桌上，然后，用一种极其“不经意”的、仿佛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伦敦的朋友，罗斯柴尔德男爵，他刚刚在信里跟我抱怨了一句。”
“他说，最近欧洲的粮食期货市场，好像有些……不太稳定啊。”
“粮食期货？”尼古拉一世对这个词，感到有些陌生。
“哦，就是一种……嗯，关于未来粮食价格的‘赌博’游戏。”林亚瑟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道，“而据他观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神秘资金，正在疯狂地、不计成本地，做空……哦不，是‘打赌’未来的黑麦和小麦价格，会暴跌。”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带着一丝“同情”的目光，看着尼古拉一世。
“陛下，我记得，黑麦和小麦，好像是……你们俄罗斯帝国，最重要的出口商品，也是您国库收入，最主要的来源之一，对吧？”
尼古拉一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他的大脑，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期货”和“做空”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有人，在打压他赖以为生的粮食价格！
而眼前这个英国佬，竟然提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看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件事，十有八九，就他妈的是他自己，或者他那帮银行家朋友干的！
这……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战争方式！
它不用大炮，不用军队。
它用的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名为“资本”的力量，从千里之外，直接攻击你的经济命脉！
这，是一种无声的、却又足以让你整个国家都陷入破产和动荡的……金融核讹诈！
尼古拉一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看着林亚瑟那张挂着和善微笑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百万大军，在那金融危机面前，像个笑话。
要是自己连哥萨克骑兵的军饷都发不明白，要是国内粮食出现了危机……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会发生什么，尼古拉一世自然想得到。
自己赖以为生的国家经济，在对方面前，更像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玩物！
他终于明白，林亚瑟为什么说，他们看的，不是同一个世界了。
“林……林亲王……”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陛下。”林亚瑟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我只是，在跟您分享一则……有趣的商业信息而已。”
“当然，”他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我想，如果，我们两国能够尽快地，就所有问题，达成一种‘友好’而又‘稳固’的战略合作关系。那么，我作为您最真诚的朋友，或许……可以拜托一下罗斯柴尔德男爵，让他动用他的影响力，去‘稳定’一下，欧洲的粮食价格？”
“毕竟，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您说，对吗？”
威胁！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尼古拉一世听懂了。
要么，你就在这份条约上，乖乖地签下你的名字。
要么，我就让你整个国家的经济，立刻崩盘！
尼古拉一世看着林亚瑟那张年轻、英俊，却又如同魔神般可怕的脸，他那颗充满了帝国荣耀和专制君主尊严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无情地，击碎了。
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在这场“新时代”与“旧时代”的较量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我……我明白了。”
许久之后，他才像一个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斗败公牛，颓然地，坐回了沙发上。他拿起笔，用一种近乎颤抖的手，在那份几乎完全有利于英国的、他刚才还百般挑剔的《圣彼得堡密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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