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北狄使团即将进京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看似恢复平静的王府和皇宫里，再次激起了层层隐秘的涟漪。
林晓棠能明显感觉到，王府内外的守卫又悄然增加了。萧煜变得更加忙碌，几乎见不到人影，偶尔“路过”她院子时，眉宇间也带着化不开的凝重和疲惫。连太后宫里的气氛，似乎都严肃了几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晓棠心里清楚，这场涉及两国邦交的宴会，绝不会只是吃吃饭、看看舞那么简单。那个据说“跳脱不羁”的北狄九王子，更是最大的变数。太后让她“多看着点”，潜台词就是：随时准备救场，别让场面太难看。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做功课。让春桃想办法打听了一些关于北狄的风俗习惯和那位九王子的传闻（结果只打听到对方酷爱打猎、酒量惊人、且审美独特），又翻出之前皇帝赏赐的珠宝里几件风格相对“粗犷”的，准备到时候看情况当礼物或者话题切入点。
能量点还有600，她想了想，咬牙又兑换了一个【语言感染力强化（临时）】，花费150点。到时候万一需要她即兴发挥“有趣”的发言，好歹能顶一顶。
就在她忙着准备“迎战”北狄使团时，一个傍晚，萧煜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院子门口。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但眼神却比平时深沉许多。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路过”，而是直接走了进来，对正准备摆膳的春桃道：“添副碗筷，本王在此用膳。”
春桃吓了一跳，连忙应声去准备。
林晓棠也愣住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爷居然要在她这儿吃饭？是鸿门宴还是断头饭？
她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只能恭敬地请他就坐。
晚膳很快摆了上来，依旧是四菜一汤，不算奢侈，但很精致。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吃着饭，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萧煜吃得很快，但动作依旧优雅，只是眉心始终微蹙着，显然心事重重。
林晓棠食不知味，一边机械地扒饭，一边疯狂猜测他到底想干嘛。是终于要秋后算账了？还是有什么坑等着她跳？
就在她快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萧煜忽然放下了筷子，目光落在她脸上，开口问道：“北狄之事，母后同你说了？”
来了！果然是为了这个！
林晓棠赶紧放下碗，正襟危坐：“是，太后娘娘让臣妾届时在一旁伺候着，多看顾些。”
萧煜“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沉吟了片刻，才道：“北狄人悍勇，性情直率，不似我朝注重礼法规矩。那位九王子尤甚。届时宴上，若……若有何突发状况，你……”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机变有余，或可……从旁周旋一二，莫要让场面过于难堪，堕了我朝颜面。”
林晓棠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他这是在……肯定她的应变能力？甚至……隐隐有拜托她帮忙的意思？
这位爷是吃错药了？还是北狄的威胁真的这么大？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王爷的意思是……？”
萧煜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语气重新变得硬邦邦的：“本王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既受了母后嘱托，便当尽心尽力，莫要再像以往那般莽撞蠢笨，徒惹笑话！”
看，还是那个味儿。林晓棠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莫名地却松了口气。
“臣妾谨记王爷教诲。”她低下头，乖巧应声。
又是一阵沉默。
晚膳用得差不多了，宫女上前撤下碗碟，奉上清茶。
萧煜端着茶杯，却没有喝，目光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眉宇间的倦色和凝重愈发明显。
林晓棠看着他这副样子，鬼使神差地，心里那点“给憨憨王爷留条活路”的责任感又冒了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试图灌点鸡汤：“王爷近日操劳，也要多保重身体。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呃，臣妾的意思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凡事……尽力即可，无需过于忧心。”
萧煜抬起眼，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林晓棠受到“鼓励”，继续硬着头皮灌鸡汤：“那北狄九王子再厉害，终究是客。强龙不压地头蛇……呃，我的意思是，咱们占着地利人和呢。陛下圣明，王爷英武，太后娘娘坐镇，定然无虞。说不定那位九王子只是性子直爽，并非恶意，或许还能……以诚动人，化干戈为玉帛呢？”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不那么离谱的鸡汤都熬了一遍。
萧煜听着她这些半通不通、却又莫名带着点朴素的鼓励，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晓棠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倒是……想得开。”
林晓棠干笑：“呵呵，臣妾愚钝，只会瞎想。”
萧煜不再说话，只是端着已经微凉的茶，久久地凝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就在林晓棠以为今晚的“鸡汤夜话”到此结束时，萧煜忽然又开口了，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若……若有朝一日，眼前一切皆成泡影，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尽皆失去……又当如何自处？”
林晓棠心里猛地一跳！
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是预感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感慨？
她看着他那难得流露出的、一丝近乎脆弱的迷茫，心里那点吐槽的欲望瞬间熄灭了。她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臣妾觉得吧……只要人还活着，手脚还能动，脑子还能想，就总能有办法。卖力气也好，卖手艺也罢，哪怕就是支个摊子卖炊饼，总能挣口饭吃。老天爷……总不会把人彻底逼死的。”
她这话说得极其朴实，甚至有些粗俗，完全不符合王妃的身份。
萧煜闻言，浑身几不可查地震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样。
卖力气？卖手艺？卖炊饼？
这根本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宗室女会有的想法！这甚至是……许多男子都不屑于去想的、最底层的生存方式！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或者说……她到底是谁？
巨大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但这一次，却没有伴随怀疑和厌恶，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和……探究。
林晓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找补：“臣妾胡言乱语，王爷就当没听见……”
“本王听见了。”萧煜打断她，目光依旧紧紧锁着她，声音低沉却清晰，“你的话，本王记住了。”
他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林晓棠完全看不懂。
“夜已深，你好生歇着吧。北狄之事……尽力即可，不必强求。”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林晓棠独自坐在原地，看着对面那杯已经冷透的、他一口未动的茶，心里七上八下。
他最后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记住了？记住什么了？记住要她去卖炊饼了？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算了，不想了！脑细胞不够用！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付北狄使团那个“惊喜”！
然而，林晓棠和萧煜都万万没有想到，北狄使团带来的“惊喜”，会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宴会那日，皇宫张灯结彩，极尽奢华。百官朝贺，气氛热烈。
北狄使团准时抵达，那位九王子果然如传闻一般，身材高大，面容轮廓深刻，穿着一身华丽的皮裘，眼神桀骜不驯，顾盼之间带着草原民族的野性和张扬。他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献礼，祝酒，观看歌舞……虽然那位九王子言行举止确实豪放不羁，但大体还在可控范围内。
林晓棠坐在太后下首，一边机械地吃着东西，一边暗中观察，心里默默吐槽着舞蹈的编排和菜色的咸淡，随时准备响应太后的“召唤”。
就在一场精彩的剑舞结束，众人鼓掌喝彩之际，那位一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的北狄九王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瞬间压过了场内的音乐和喧哗。
他站起身，对着御座上的皇帝行了一个北狄的礼节，然后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竟然精准地落在了林晓棠的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感兴趣的笑容，朗声道：“尊敬的天朝皇帝陛下！贵国的歌舞虽然优美，但看多了也无甚新意！本王远道而来，听闻天朝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尤其是靖王妃娘娘，更是……嗯，独具慧心，妙趣横生？”
他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晓棠身上！
林晓棠心里猛地一沉！来了！果然冲着她来了！
萧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手握紧了酒杯。
皇帝微微挑眉，脸上依旧带着笑：“哦？九王子何处听闻？”
九王子哈哈大笑：“本王自然有本王的渠道！本王对靖王妃娘娘十分好奇！今日趁着这大好日子，想向皇帝陛下讨个恩典——”
他顿了顿，语出惊人：
“本王想请靖王妃娘娘，当场展示一下您的‘妙趣横生’，也好让我等草原粗人，开开眼界！若是果真有趣……本王愿以百匹骏马、十车皮毛为彩头！若是名不副实……”他笑容变得有些危险，“呵呵，那就请娘娘自罚三杯……本王随身携带的、最烈的北狄‘烧魂酒’如何？！”
全场哗然！
百匹骏马十车皮毛！这彩头不可谓不重！
但那“烧魂酒”……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三杯下去，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靖王妃的、极其凶险的刁难！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萧煜猛地站起身，正要开口——
林晓棠却在这时，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
她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语言感染力】启动！），对着御座行了一礼，声音清晰却不失恭敬：“陛下，太后娘娘，九王子殿下盛情难却，臣妾……却之不恭。”
她抬起头，目光迎向那位笑容玩味的九王子，心中疯狂呼叫ZZ：“ZZ！兑换【急智光环】最高功率！再给我兑个【基础乐器掌握（临时）】！快！能量随便扣！”
【【急智光环】已激发！【基础乐器掌握（临时）】兑换成功！消耗能量200点！剩余能量：250点！】
光芒一闪，林晓棠感觉脑子瞬间清明了许多，一些乱七八糟的乐器知识涌了进来。
她目光快速扫过乐师的方向，锁定了一样东西，然后对着九王子，露出了一个（假装）从容淡定的微笑：
“只是不知，九王子是想看文雅的，还是……武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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