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枪打出头鸟
周景明选好矿点,见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也就没有继续挖金淘选的打算,准备早点休息。
两人就在那片岩板坡上面,找了个三面挡风的土窝子,放好行李,拢火烤馍,锑盆打了水架在火上烧着,从茶砖上敲下一块茶扔里面,又撒了些盐。
正在两人啃着火烧馍喝着盐茶的时候,忽然对面河岸传来呼喊声:“哎……别干了,都别干了,杨老大分金子了……”
两人本就在稍高的地方,河岸边除了沿着河岸生长着一些并不高大的毛柳,并没有什么遮挡,一眼就能看清对岸营地的情况。
随着这一声呼喊,对面河滩上忙碌的四五十人,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朝着上一台阶地跑去,那里有七八个地窝子连成片。
地窝子边上一块空地上,立了四根木柱,上面扯了块篷布,弄成一个凉棚。
凉棚里放着张木板桌子和一把椅子。
所有人都跑到凉棚边等着。
看那边热闹,周景明和武阳也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等了一会儿,就见四人用块毯子,抬着一个中年从一个地窝子里钻出来,还有一人在前面开道,手中提着把猎枪。
武阳不由问了一句:“是个残废?残废当金老板?”
周景明摇摇头:“之前上来的时候,我没看见这人,不确定,但想来应该不是,只是单纯的摆谱。
有些金老板,就喜欢端架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威慑下边的人,也喜欢作威作福,不把淘金客当人!”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那是因为在淘金河谷,行动不便的人,最是容易被收拾,哪怕他是个金老板也不例外。
“闪开闪开,都特么别挡道……”
开道的人态度嚣张地吼骂着,有人让得不及时,立马就是一脚踹过去,在众人将路道让开后,那四人将那金老板抬进凉棚,放坐在椅子上,五人也随即分站在两侧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阶地上的矿洞里,又钻出几人,朝着凉棚跑来,凑在人群外围,掂着脚尖,朝着里面张望。
周景明眼睛盯得紧,就在跑来的这几人中,看到了张德宝,不由嘀咕一声:“奇怪!”
之前细细打量着河滩上的淘金客,没有见到张德宝,原来是在金洞里挖掘,一直没出来。
武阳有些莫名:“周哥,怎么了?”
“我跟彭援朝进山踩点的时候,路上遇到过一个淘金队伍,刚才从矿洞里出来的几个,就是那队伍里边的。
按理说那么早进河谷淘金,他们应该占着有自己的矿点才对,现在看上去,好像是合并到这金老板手底下去了。”
这是周景明觉得疑惑的地方,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估摸着张德宝进淘金河谷时所在的淘金队伍,应该是出了状况。
河谷里的淘金队伍,因为矿点的争夺或是一些其他的状况,也经常出现兼并的情况。
一大帮子人围在凉棚边,人头攒动,周景明和武阳,也看不清里边的具体情况,只听到有人在里边高声吆喝着人名。
被叫到的人,立马从人群中挤进凉棚。应该是分到金子的人。
但那么多人等着分金,却只叫了七八个人的名字,两人隔着河岸都能听到分金的人吆喝:“金子分完了,都散了吧!”
人群也就在这时候躁动起来,纷纷吵嚷起来。
“我们的金子呢?”
“我们还没分到金子!”
“怎么就分完了?”
……
吵嚷声此起彼伏。
然后,周景明看到张德宝挤进人群,听到他吼叫:“我们大家的金子呢,我们还那么多人没分到,不分金子就想这么了事儿,门都没有,赶紧给我们分金子。”
凉棚里金老板的声音更大:“我特么说没有金子,就是没有金子,嫌我这里不好,到别处去。”
张德宝的声音再次响起:“杨老大,上一次分金子,你就没给我,我借你一袋白面,你扣我五克金子,你这也太狠了吧?”
金老板声音中的怒气更重:“我特么说了没金子!”
张德宝依旧呶呶不休:“我不信!”
“不信,不信你特么又能怎么样?你们一帮子人的矿点被人占了,老子好心收留你,让你有口饭吃,还敢在老子面前耍横,你特么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老子这里不缺你一个!”
周景明听到这话,不由心里暗道一声:原来是矿洞被占,物资被抢,才选择投奔他人。
“杨老大,你也不能太欺负人了,我们也不容易啊,我们几个,天天在矿洞里,干的是最苦最累,也最危险的活计,看在我们那么卖力的份上,你好歹多少分我们一些,要吃要喝的,没有金子,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又怎么干活……你也不能太黑啊!”
见金老板语气越来越硬,张德宝的口气不由软了一些。
但他口气越软,金老板态度越强硬:“张德宝,我就黑了,我就欺负你了,欺负你又能怎么样?”
话说到这份上,张德宝顿时变得气急败坏:“你凭什么欺负我,我给你干了那么长时间不容易,大家伙都不容易,你不能昧着良心啊!”
话是这么说,但这些话显然也说在了别的没有金子的淘金客心坎上。
一众人纷纷吵嚷起来:“凭什么欺负我们,凭什么不分我们金子……不能昧良心啊……”
眼看场面越来越乱,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金老板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反了你们了……给我打!”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
听到金老板一声令下,他身旁站着的五人,立马朝着张德宝冲了过去,为首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一个窝心脚,就将张德宝踹得向后连退数步,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跟着起哄的一帮人,可没有上前帮忙的,都只顾保着自己,纷纷退让到一旁,都不想自己也挨一顿打。
张德宝哪会是眼前几个壮汉的对手,他刚翻身爬起来,人还未站稳,又跟着被人一脚踹得再次翻滚出去。
就这么五人轮流着,这个一脚,那个一拳,一路打得张德宝连连后退,最终被一路连推带打地来到河滩边,被一脚踹进河里,跌入水中的时候,掀起大片水花,弄得哗啦响。
周景明看着这一幕,心里并没有丝毫怜悯同情。
想着上辈子听闻闯下蝎子名头的张德宝,他的那些所作所为,比起这姓杨的金老板,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是出门淘金讨生活,本该相互照拂,他自己有这样被金老板不当人的欺负经历,当了金老板,应该不会那么狠那么黑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
难道是心里有些扭曲变态了?
见惯了世事无常,周景明知道,人总是很容易活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打心里,周景明甚至希望张德宝就此被弄死,这样,以后的淘金河谷里,也少个祸害。
张德宝被踹入河里以后,那几人也就收手,没有再去理他,折返凉棚,将一帮子淘金客驱散,分金的事情有了张德宝这个例子后,也没人再敢说话,纷纷回到河滩上,重新捡拾起工具,该干什么干什么。
张德宝在冰凉的河水里泡了好一阵,才爬上岸,也不脱衣脱裤拧一下水,就这么湿漉漉地坐在河岸边的卵石上。
夕阳的余晖下,那身影显得非常孤独。
武阳深吸了一口气:“可怜啊,这些金老板真特么不是人。”
“可怜吗?”
周景明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每个人心里其实都藏着一头头魔鬼,放出来以后,你就会发现,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淘金河谷里就这样,要么吃人,要么被人吃,很现实,也很残酷。
相比起来,彭援朝当金把头,做人做事,已经算是非常厚道的了,在这淘金河谷里,这样地道的人,不多见。”
武阳点点头:“这么比起来,彭援朝确实不错了,身为把头,不但出垫本,提供粮食,不少事情还亲力亲为,分金也痛快公正。”
周景明将手里剩下的那小块馍塞到嘴里嚼着,问武阳:“要换成你是刚才被打的这人,你会怎么做?”
“要换成我是他,被这般欺负,我想方设法也要弄死那金老板!”
武阳笑了起来:“不过,我不会是他,也不会被这么欺负,就那几个打他的货色,我要拿捏他们,不难!”
周景明觉得自己问得也不实际:“这倒也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身手……但真实的情况是,大多数人,被这样欺负,往往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看了张德宝一阵:“你说,接下来他会怎么办?”
武阳摇头叹气:“他还能咋样?他在这里应该待不下去了,可能会选择投奔其他的队伍,或者干脆回老家,被这么一顿打,估计伤得不轻。”
周景明心里想着自己记忆中那个阴狠的形象,自己问自己:“真的会那样?”
不过,他上辈子和张德宝是有过粗浅的交集,但没有正面的冲突,他只是知道其为人,心里防备着,只希望这辈子,也别惹到自己就好。
周景明草草吃了三个火烧馍,灌了一饱盐茶,又给金旺也喂了两个馍,眼看天气渐渐暗下来,抓紧时间和武阳一起去捡拾些柴火回来,备着晚上用,裹着被子早早躺下。
金旺精神很好,在周边转来转去,天完全黑下来了,都还在周围窸窸窣窣,似乎逮到了只老鼠,被咬得吱吱乱叫。
直到半夜,周景明突然感觉到身边一动,跟着传来金旺呜呜的凶声,他警觉地睁开眼睛,看到盘卧在身旁的金旺支棱起上半身,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营地。
他翻身坐起来,也顺着金旺观望的方向看去,顺便伸手挠了挠金旺的脖子。
月光下,河岸边枯坐的那条身影,站了起来,许是伤得有些严重,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张德宝在河滩上停了一会儿,身体渐渐挺直,然后快步朝着地窝子走了上去,钻进其中一个地窝子,好一会儿不见动静。
在周景明都以为他是回地窝子睡觉,准备重新躺下的时候,又见他从地窝子里钻了出来,跟着去了金老板所住的地窝子。
嘭嘭嘭……
斧头劈砍门板发出的声响一声赶过一声。
“我艹!”
周景明低呼一声,伸手将旁边酣睡的武阳摇醒。
武阳一下子惊坐起来,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将靠放在一旁的双管猎抓在手里:“怎么了?”
周景明伸手朝着对面的营地指了指:“那家伙上去了,从地窝子里拿了斧头,正在劈砍金老板地窝子的门板。”
闻言,武阳也瞪大了眼睛:“人家手里有枪,他这不是去送死吗?”
他话音刚落,跟着就有枪声响起。
砰砰……
接连两声枪响,声音响彻夜空。
但枪响过后,劈砍声并没有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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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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