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泽国与铁栅 (第81天)

冰冷的、混杂着油污和腐烂物的积水猛地灌入口鼻，窒息感与恶臭瞬间将苏晚淹没！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那声惊呼即将冲破喉咙的刹那，她硬生生将其咽了回去，转化为一声沉闷的水泡声。身体失控前倾的瞬间，她强扭腰腹，将原本扑倒的力道转化为一个近乎狼狈的侧滚，重重砸进水里，尽可能减小了水花和动静。

脚踝处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冰冷刺骨的污水反而像一针强效清醒剂，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聚焦。

不能停！阮氏梅可能还在高处，波刚的人就在不远处！

她甚至来不及完全站直，就这么半漂浮着，利用手臂划水和那条好腿蹬水，像一只受伤但倔强的水獭，拼命朝着记忆中铁栅栏的方向“爬”去。积水在这里已经深及胸口，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水下的杂物不断撞击着她的身体。

雨水疯狂抽打着水面，能见度极低。她全靠记忆和直觉前进。

到了！就是这里！

她猛地潜入水下，睁大眼睛，即使在污浊不堪的水中，她也立刻辨认出了那个被厚重铁锈和黏腻污垢覆盖的圆形排污口，以及那扇如同怪物利齿般的铁栅栏！

希望瞬间涌现——之前数夜的磨蚀和猪油润滑没有白费！栅栏最下方的两根铁条，靠近水泥基座的位置，锈蚀最为严重，其中一根甚至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弯折和断裂迹象！留下的缝隙，似乎勉强足够一个人挤过去！

但绝望也随之而来——暴雨导致的水压异常巨大，洪水正疯狂地从厂区通过这个口子向外宣泄，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想要逆着这股吸力靠近并掰开栅栏，难如登天！而且，缝隙比她预估的还要狭窄，尤其是在穿着防水布的情况下！

时间不多了！每耽搁一秒，被发现的风险都在指数级上升！

苏晚浮出水面换气，目光飞快扫视四周。没有守卫注意到这个角落。她再次深吸一口气，猛地扎了下去！

这一次，目标明确！她双脚抵住排污口边缘粗糙的水泥壁，双手死死抓住那根最锈蚀的铁条！冰冷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防水布传来。她调动起全身的力量，依靠背部和大腿肌肉，拼命向后拉拽！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水下显得沉闷而诡异。铁条在巨大的力量下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变形。锈屑和剥落的油漆碎屑混入水中。肺部的空气在快速消耗，胸口开始发闷。

还不够！缝隙还是太小！

绝望开始滋生。难道要功亏一篑？

不！还有工具！

她猛地想起袖口中的钢锯条！虽然主要用来防身和制造短路，但它的尖端同样可以作为撬棍！

她立刻抽出锯条，将尖端死死卡进铁条与水泥基座连接处最脆弱的一个锈蚀点！然后利用身体的重量和杠杆原理，拼命向下压！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振奋的脆响！那一小块本就摇摇欲坠的锈铁终于崩断！缝隙瞬间扩大了几乎一倍！

就是现在！

苏晚扔掉锯条，双手抓住相邻的铁条，用尽最后一丝肺活量带来的力量，配合着水流的吸力，猛地将自己的身体向那道狭窄的、黑暗的缝隙塞去！

防水布被粗糙的铁锈撕扯着，发出令人心惊的“刺啦”声。肩膀被狠狠挤压，肋骨生疼。受伤的脚踝在穿过时刮到了断裂的铁茬，一阵剧痛让她差点呛水。

但她成功了！大半个身体已经钻了过去！前方是更深沉的、散发着更浓烈恶臭的黑暗！

就在她最后一条腿即将脱离栅栏的瞬间——

“那边！水底下有动静！”  一个守卫的惊呼声隐约从风雨中传来！似乎是被刚才铁条断裂的异响或是她挣扎的水花惊动了！

手电光柱开始向这片水域扫来！

最后的阻碍消失！求生的欲望爆发出的力量是无穷的！她猛地一蹬那条完好的腿，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彻底脱离了铁栅栏的束缚！

然而，等待她的并非自由。

是更深、更绝望的黑暗！

那巨大的、来自管道深处的吸力瞬间完全捕获了她！根本不需要她挣扎，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的力量如同巨手般将她猛地拽向管道深处！污秽冰冷的洪水裹挟着她、撞击着她，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耳道！

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只剩下轰鸣的水声、窒息的痛苦和无尽的黑暗！她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被投入了咆哮的地下幽冥！

在被彻底卷入黑暗前最后一刹那的翻滚中，她的手臂似乎擦碰到了管道壁上某种绝非天然形成的、冰冷、规则排列的金属凸起物，像是……某种粗糙焊接的铁质把手或是梯级？但这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瞬间就被汹涌的污浊洪水和彻底的迷失感彻底吞没。这冰冷的触感是幻觉，还是这绝望的管道中，隐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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