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归途
我坐在颠簸的越野车里，战戈的头枕在我的腿上，依旧昏迷不醒。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至少不再是那种死寂的灰白，但呼吸依旧微弱而急促。医护兵在旁边时刻监测着他的生命体征，偶尔调整一下输液的速率。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那股奇特的能量还在运转，像风中残烛，顽强地维持着他的生机。
赵队长坐在副驾驶，一直通过无线电与基地保持联系，汇报着情况，接收着指令。他的声音沉稳，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这一仗，我们赢得太惨烈。
猴子抱着他的宝贝电脑，还在尝试破解那个“方舟”数据库，眉头紧锁，嘴里不时嘟囔着复杂的代码术语。阿伦蜷缩在角落，裹着毯子，眼神还有些惊魂未定，但比起之前，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没有人说话，车厢里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战戈偶尔因颠簸而发出的细微**。
我低头看着他沉睡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他被汗水和血污黏在额前的黑发。这张脸，平日里总是带着懵懂或专注，此刻却只剩下脆弱的平静。我回想起他挡在我身前的样子，挥舞长棍横扫千军的样子，还有最后那一刻，他挺身而出，以身为钥，稳定“圣柜”时决绝的背影……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
“傻子……”我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却哑得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戈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他。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痛楚的闷哼。然后，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没有焦点，带着初醒的迷茫和虚弱。
“战戈？”我试探着轻声呼唤，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生怕惊扰到他。
他的眼球缓缓转动，视线终于聚焦在我脸上。那灰眸里先是闪过一丝确认般的安心，随即又被左臂传来的剧痛占据，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却牵动了更多的伤处。
“别动！”我赶紧按住他完好的右肩，“我们在回去的路上了，你受伤很重，需要保持不动。”
他听话地不再挣扎，只是用那双恢复了点神采，但依旧疲惫的灰眸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气音。
“渴了吗？”我拿起旁边的水壶，小心地凑到他唇边，滴了几滴清水进去。
他贪婪地咽了下去，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凌……玥……”他嘶哑地、极其缓慢地吐出我的名字，虽然发音依旧古怪，却异常清晰。
“嗯，我在。”我握紧了他的右手，感受着他掌心微弱的回握力道，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微落下了一点。还能认人，还能说话，就好。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被固定住的左臂，眼神里掠过一丝困惑，似乎在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没事了，”我轻声安抚，“‘圣柜’稳定住了，火蛇帮被打退了，我们正在回基地。”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依赖，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又陷入了昏睡，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看着他重新睡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猴子忽然“咦”了一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凌队，”他转过头，脸上带着兴奋和凝重交织的复杂表情，“我绕过了‘方舟’数据库的大部分加密，虽然没能完全打开，但截取到了一些碎片化的日志记录和……一张极其模糊的星图碎片。”
星图？
我精神一振：“内容是什么？”
猴子将电脑屏幕转向我，上面显示着几行残缺不全的文字和一张布满噪点、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星座轮廓的图片。
【……‘方舟’并非逃离，而是回归……坐标锁定……】
【……‘播种者’的遗产……钥匙是信标……】
【……警告……‘收割’周期……临近……】
播种者？遗产？收割周期？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让我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这听起来，远比火蛇帮追求的“进化”更加……宏大，也更加令人不安。
“星图能解析吗？”我追问。
猴子摇了摇头：“损坏太严重了，而且参照系未知。但这张星图指向的方位，绝对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片星空。它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导航图。”
回归？回哪里去？钥匙是信标？是指战戈吗？收割周期又是什么？
我感觉自己仿佛无意中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圣柜”的秘密尚未完全解开，又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方舟”谜团浮现出来。
火蛇帮知道“方舟”的存在吗？他们疯狂寻找“钥匙”启动“圣柜”，是否也与这个“方舟”有关？
我看着身边昏睡的战戈，他安静的睡颜下，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他不仅仅是开启“圣柜”的钥匙，还可能是指引“方舟”的信标？
如果“收割”真的存在，那会是什么？针对谁的收割？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了我的心头。我们刚刚赢得了一场艰苦的战斗，却仿佛只是揭开了更大战争的序幕。
“这些信息，列为最高机密，”我沉声对猴子和赵队长说道，“在回到基地，向王队汇报之前，不得向任何人泄露。”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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