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相爷……这是在逼我们站队啊
张旭整理了一下衣冠，躬身肃立，摆出了聆听钧令的姿态。
徐龙深吸一口气，将顾长卿的命令，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国之将倾，匹夫有责。南疆狼烟起，巫族叩国门……”
“……凡愿赴南境，斩妖除魔，卫我山河者，不论出身，不问过往，以本相之名，皆以军功论赏！”
“斩巫兵者，赏！斩巫将者，重赏！斩巫王者，封侯拜将，光耀门楣！”
徐龙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金石之声，重重地敲击在张旭的心头。
张旭越听，脸色越是苍白，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惊涛骇浪！
身为执掌朝廷礼法典制，与各大宗门世家打交道最多的礼部尚书，他比任何人都能听出这份皇榜背后，那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机！
这不是号召！
这是最后通牒！
这是相爷在用南疆的战事，来称量天下宗门的忠心！
去，还是不去？
去了，就要听从朝廷调遣，以军功论赏，等于变相地被纳入了朝廷的管制体系，而且那句‘以本相之名’，这是国相府的册封，还分不到皇朝气运，还要为这座皇朝干活。
不去？
那便是坐实了“国贼”之名！
等朝廷腾出手来，等待他们的，必然是雷霆万钧的清算！
好狠的阳谋！
好霸道的手段！
张旭的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看着面色狂热的徐龙，嘴唇有些发干。
“我……我明白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干涩。
“相爷的意思，张某……完全明白了。”
徐龙重重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事，关乎我大乾国运，关乎相爷的千秋大业，万万不可有丝毫疏漏！”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张旭。
“张尚书，你可明白？！”
“明白！下官明白！”
张旭连忙躬身，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请徐尚书放心，也请相爷放心！此事，旭必以最快速度，办得妥妥当当！”
“好！”
徐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大步离去。
他还要去巡防营，亲自督办此事！
直到徐龙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张旭才缓缓直起身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眼神变幻不定。
最终，所有的犹豫与惊惧，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相爷的棋局，已经布下。
他们这些棋子，除了遵从，别无选择。
“来人！”
张旭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急促。
“笔墨伺候！”
“取我库中最好的云龙金纹纸！用御赐的九龙徽墨！”
“快！”
片刻之后，一张流淌着淡淡金光的华贵纸张，被平铺在了书案之上。
张旭亲自研墨，提起一支紫毫大笔，深吸一口气。
他摒弃了所有杂念，脑海中只回荡着那份足以震动天下的诏令。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一个个杀气腾腾的大字，跃然纸上！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张旭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眼前这份皇榜，仿佛看到的不是文字，而是一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江山！
“盖印！”
他厉声喝道。
随着礼部的大印与一张代表着国相府的特殊符印落下，这份皇榜瞬间金光大作，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
张旭小心翼翼地将皇榜卷起，用明黄色的绸缎系好，郑重地交给了早已等候在外的巡防营统领。
“立刻！”
“将此皇榜，张贴于上京九门城楼，以及各大主街最显眼之处！”
“一个时辰之内，本官要让上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遵命！”
巡防营统领神色一凛，接过皇榜，如同接过了万钧重担，转身带着一队精锐甲士，飞驰而去。
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以大乾皇朝的都城上京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开来！
……
皇榜一出，满城哗然。
上京城内，此刻鱼龙混杂，不仅有大乾本土的修士，更有从山海大陆各处闻讯而来，只为参加明日天宝商会拍卖会的过江强龙。
“啧啧，写得倒是慷慨激昂，热血沸腾，但却是以他顾长卿之名册封，皇朝气运我等分不到一丝一毫。”
一座酒楼的雅间内，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修士，摇着折扇，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他并非大乾人士，对此皇榜自然毫无敬畏之心。
“卫我山河，封侯拜将？听起来倒是不错，却没皇朝气运加身，啧啧啧。”
“可这通篇下来，不就想让我辈修士去卖命？”
青年嗤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大乾的国相，莫不是把我们当成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
他身旁的几位同伴也纷纷附和，言语间满是讥讽。
气运不给，让他们去与那凶残的巫族拼死搏杀。
这皇榜，简直可笑至极。
然而，与这些外来修士的轻慢不同，上京城内，大乾本土的宗门与世家修士，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心思百转。
他们聚集在皇榜之下，看着那一个个龙飞凤舞、杀气凛然的大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昨日到今日，顾长卿一步入洞天，那股镇压天地，唯我独尊的恐怖威势，至今还烙印在他们的神魂深处，挥之不去。
那个男人，已经强大到了让他们连反抗之心都难以生出的地步。
此刻，再看这份皇榜，他们读出的，便不再是号召，而是警告，是命令！
“相爷……这是在逼我们站队啊。”
一名二流宗门的长老，面色凝重，声音干涩地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是啊，去，便要受朝廷节制，以军功论赏，生死难料。不去，便是‘国贼’，待南疆事了，相爷回过头来，我等宗门，怕是……怕是连根骨头都剩不下！”
另一人满脸苦涩，眼中尽是挣扎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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