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朱元璋的最后符诏
天幕之上,那个自称朱及第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但话题似乎跳脱得很远,正扯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奉天殿前,惊魂未定的人们刚稍稍缓过一口气.....
可那天幕,就像是算准了时机,话音不着痕迹地一转,骤然抛出了一个精确到令人心悸的时间锚点: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
这年份、这月份、这日子,像三根冰冷的楔子,狠狠砸进现场每个人的意识里。对洪武十一年的他们而言,那是整整二十年后的未来,遥远得本该模糊不清。但此刻,却被这天幕强行拉近,清晰得仿佛就在明天,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宿命感。
天幕的声音依旧平稳,却说着最骇人的内容:
“彼时,明太祖,洪武大帝朱元璋,已然病势沉疴,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病重昏迷……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洪武大帝”与“病重昏迷”联系在一起,还是让底下所有臣子心头巨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去看龙椅上的皇帝。一些老臣的眼角已经开始湿润。
然而,天幕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但在其生命最后……那极为短暂、极为珍贵的清醒时刻里,”天幕的声音微妙地放缓,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寂静的夜空下,“他于龙榻之上,艰难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床前跪伏的、那些模糊而焦虑的面孔……”
朱及第刻意停顿了一下,营造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悬疑感。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心提到了嗓子眼,连风声似乎都静止了。朱元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空,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马皇后搀扶着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天幕终于揭晓了答案,用一种模仿气若游丝、却又执拗无比的语态,复述了那句来自二十年后的追问:
“……他反复地,执着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问着一句话……‘咱的老四……怎么还没有来?’”
“老四?!”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带着倒刺的闪电,精准地劈中了朱元璋!
他猛地一个哆嗦,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刚刚顺下去的那口气瞬间又堵在了胸口,脸色由白转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骇人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是老四?!咱快死的时候,为什么会反复问老四?!
老四为什么不在身边?是路途遥远赶不及?还是……还是有人不让他来?或者……是咱自己……在等他来?!等他来做什么?!
一连串尖锐、混乱、甚至堪称大逆不道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瞬间噬咬着他的心神,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慌和茫然。帝王的掌控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后的自己,像一个无助的老人,在生命尽头徒劳地呼唤着一个儿子的名字。
这声追问,同样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中了离御阶不远、正浑身僵冷的燕王朱棣。
他猛地抬头,俊朗年轻的脸庞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
洪武三十一年?按照这天幕零碎抛出的可怕信息推断,到那时,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早已……那自己岂不就成了父皇最年长的嫡子了?!于情于理,于孝道于礼法,父皇弥留之际,自己都该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
可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会用那种急切甚至埋怨的口气,反复追问自己为何迟迟未到?
仿佛未来的自己,本该在场,却缺席了。
仿佛未来的父皇,在绝望地等待,却落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刺骨的巨大疑问和强烈的不安,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年仅十九岁的燕王彻底淹没。他站在那里,手脚冰凉,只觉得那来自未来的追问,像一句恶毒的诅咒,牢牢钉在了他的魂魄上。
天幕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像冰冷的溪流继续流淌,将那隐藏在史书字句间的惊心动魄,一点点剥离出来,展现在所有惶惑不安的洪武君臣面前。
“据宫中隐秘档册与零散驿报残卷所载,”天幕的用词变得更具实证性,仿佛在引用某种确凿的记录,“那道发自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应天深宫的紧急诏令,并非普通文书。”
“那是一道……以最高规格签发的‘符召’。”
“符”字一出,底下懂行的文武官员,尤其是那些经历过战阵的勋贵们,脸色全都变了。符信,那是调兵遣将、关乎国本的最高信物!非十万火急、关乎社稷存亡之事,绝不动用!陛下在弥留之际,动用符信召一个藩王?这得是多大的事?!
天幕的声音仿佛带着画面,继续勾勒:
“信使怀揣这枚沉重的符信,背负着帝国最后时刻的绝密使命,出京师,跨长江,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以近乎燃烧性命的速度,沿着官道疯狂北驰。沿途所有驿站,见符如见帝,必须提供最快马匹,最优通道,不得有丝毫延误。”
那紧迫的画面感,几乎让底下的人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和信使粗重的喘息。
“消息,最终送达北平燕王府。”
天幕的声音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某种力量。
“当燕王朱棣……接到这封由信使拼死送达、带着汗渍甚至可能血迹的符召时,其反应……”
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尤其是年轻的朱棣本人,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天空。
“史载寥寥,但据零星野史笔述,燕王当时‘色变’,‘遽起’,‘即日下令整备卫队车驾’,其应对之迅速,决断之果决,远超寻常。”
色变!遽起!即日!
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众人心上。未来的燕王,接到诏令的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极端严重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
“于是,”天幕的叙述节奏加快,带上了风雷之势,“一支规模不大但极其精悍的燕王府卫队,护卫着他们的主君,几乎是冲出北平城,沿着南下的官道,开始了同样疯狂的奔驰。”
“他们一路经州过府,理论上享有符召赋予的最高通行权,可直驱京师,无人敢拦。燕王朱棣的车驾几乎不做停歇,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其行程之急促,姿态之决绝,给沿途目睹的官员百姓,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那时的燕王,不像是在寻常奔丧,更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却至关重要的东西赛跑。”
赛跑?和什么赛跑?和时间?和父皇的生命?还是……和某些可能正在发生的、不为人知的阴谋?
这未尽之语,像鬼魅一样缠绕着每个人。
“其心之急,其情之切,几乎穿透数百年的时光,仍能从那些枯燥的驿记和地方志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得到。”天幕上朱及第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他似乎在害怕,害怕晚上一步,就……”
就什么?
朱第没有说下去。
但他紧接着给出的结果,却将这所有的急切、所有的奔波、所有的不安,都化为了冰冷的绝望:
“……然而,命运的残酷就在于此。当燕王朱棣的队伍,历经艰难,终于行至……淮河岸边,尚未及渡河之时——”
“一骑快马,带着无尽的悲恸与绝望,自南岸飞驰而来,带来了那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天幕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洪武大帝,朱元璋,已于日前……龙驭上宾。”
“燕王,终究……是迟了。”
“他拼尽了全力,甚至可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赶上。”
“那道以最高规格发出的符召,那场不顾一切的南下狂奔,最终……都失去了它们最初的意义。”
所有的急切,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担忧,都在“龙驭上宾”这四个字面前,撞得粉碎,只留下无尽的遗憾和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问号: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及第的声音在这里变得意味深长,抛出了那个足以引爆所有人心神的终极疑问:
“那么,问题来了。朱元璋,为何要在生命最后时刻,如此紧急地召燕王朱棣回应天?”
“而燕王朱棣,又为何要不惜一切,如此匆忙地赶往应天?”
“是洪武大帝在生命最后的清醒时刻,猛然改变了主意,决意废除皇太孙朱允炆,转而册立嫡四子、彼时最年长的燕王朱棣为帝国继承人?”
“抑或是……老皇帝自知大限已到,召燕王前来,欲效仿周公辅成王之故事,命燕王朱棣以叔父之尊,辅佐年幼的侄子朱允炆,稳固大明江山?”
天幕的声音冷冰冰地落下判决:
“由于朱元璋在此事上,未留下任何明确的、可供佐证的旨意,这一切的真相,我们都已……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砸得所有人头晕眼花,却又在死寂中,催生出无数疯狂滋长的、黑暗的揣测!
奉天殿前的勋贵大臣们,此刻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割下来!他们听到了什么?皇帝可能想废太孙立燕王?或者让燕王摄政?无论哪一种,都是足以引发朝堂地震的惊天秘闻!
但更让他们恐惧的是天幕话语里隐藏的、那个呼之欲出的可怕暗示——
洪武大帝朱元璋,他……可能不是自然死亡的!
有人!有人不想让他见到燕王朱棣!有人在他最后时刻,阻止了这对父子的相见!甚至……可能就在朱棣拼命赶路的途中,宫中的朱元璋,就已经被人……
“嘶——!”
无数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几乎是下意识的,满殿的人,文武百官、勋贵皇亲,他们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转向了远处!
那里,停着一辆囚车。
囚车里,关押着因“天命之女”称号而早已失魂落魄的太子次妃——吕氏!
是她?!难道真是她?!如果不是做出了弑君篡位、倾覆江山这等泼天大事,怎么可能配得上“天命之女”这种诡异至极的“光辉”称号?!
就在这死寂与猜疑达到顶点,无数道目光如同刀子般钉在囚车上时——
天幕上,朱及第那平稳得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完美地掐断了所有情绪:
“明日同一时间,请收听《大明皇家奇案录》第四弹:洪武大帝临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近乎扭曲的笑声,从龙椅方向传来。
众人惊骇望去,只见快要被这一连串消息折腾散架的朱元璋,竟然咧开嘴,气极反笑,低声骂了一句:
“娘的……这姓朱的小子……断得一手好话……真能憋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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