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长风万里送孤鸿

长沙城在五月的晨光中渐渐苏醒，市井的喧嚣如同潮水般从街巷深处涌起。然而，在顾氏医药堂那扇刚刚开启的黑漆木门前，气氛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肃静。

顾锦枢站在后院，一身崭新的玄色劲装。银白的狼尾长发用一根同色发带利落束起，他背着特制的帆布背包，鼓鼓囊囊，分量不轻，但在他身上显得举重若轻。

坐堂的老大夫和两名核心学徒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东家，您放心去采那千年雪莲，”  老大夫须发皆白，眼神却依旧清亮，他按照顾锦枢交代的采药说辞，语重心长道，“药堂有我们几个老骨头看着，出不了岔子。只是那雪山苦寒险峻，您务必多加小心！”

两名学徒也用力点头：“东家，您保重！我们一定好好学，看好铺子！”

顾锦枢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三人。他的眼神依旧清冷，但在场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某种强大存在短暂注视的压力。「有这老大夫坐镇，加上我留下的应急银钱和药方，寻常风波足以应付。汪家的眼线…只要他们不蠢到硬闯，随他们盯着空壳子。」

他言简意赅：“药堂，交给你们了。按方抓药，遇疑难可斟酌，拿不准便歇业几日。有事，等我回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留下的是足以维持药堂运转半年以上的银钱和应对大部分常见病及外伤的药方，足够老大夫应对。

【药堂指令：维持运转，遇疑难可酌情处理或歇业。】「该做的都做了。」

交代完毕，他不再停留。转身，步伐沉稳地穿过前堂。清晨的药堂已有零星病人等候，见到气质冷冽、背着大包的银发东家，都投来好奇或敬畏的目光。顾锦枢目不斜视，径直走出大门。

【环境扫描：茶馆靠窗位，巷口。状态：持续监控。威胁评估：低。】「盯吧。」顾锦枢内心毫无波澜，「等你们反应过来，我已在千里之外。」

他没有雇车，而是背着包，如同一个寻常的远行旅人，融入清晨的长沙街道。他的步伐看似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青石板的接缝处，身影在人流中几个转折，便巧妙地脱离了后方眼线的直接视线范围。

【潜行技巧：利用人群、建筑死角进行视觉规避。璇玑路径规划辅助。】

确认暂时甩开尾巴后，他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意念微动，背上那个沉重的帆布背包瞬间消失，收入清璃戒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便许多的普通布包，里面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少量干粮和水囊，作为路上的掩护。

【物资切换：重装背包→  轻便行囊。】

他继续前行，目标直指长沙火车站。车票早已通过药堂学徒用化名购买妥当。

【璇玑界面：精绝古城坐标高亮闪烁！导航路径规划：长沙、西安、兰州、进入河西走廊、沙漠边缘小镇、目标坐标。】

盘踞在他肩头的清玉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心绪的变化，以及那遥远坐标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奇异召唤。它昂起小巧的头颅，朝着西北方向，蛇信快速吞吐着，传递来混合着期待和警惕的意念。

「感觉到了？」顾锦枢用意念回应，「这次的目标，可不简单。」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清玉冰凉的脑袋。「一起。」

清玉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传递回一起！的坚定意念。

抵达火车站，人声鼎沸。蒸汽机车喷吐着浓烟，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扛着大包小裹的旅客、神色匆匆的商人、拖家带口的难民构成了一幅乱世浮生图。顾锦枢那身玄衣和银发在人群中依旧显眼，但刻意收敛的冷冽气质让他并未引起太多额外关注。

他验票上车，找到自己的三等车厢座位。车厢内充斥着汗味、烟草味和廉价食物的气味，拥挤而嘈杂。顾锦枢对此恍若未觉，他靠窗坐下，闭上双眼，仿佛在假寐。

【环境扫描：车厢内。乘客构成复杂。清玉常态警戒开启。】「漫长的旅程开始了。」

火车在悠长的汽笛声中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铁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哐当声。长沙城的景象在车窗外缓缓倒退，熟悉的街巷、湘江的波光逐渐远去。

【璇玑日志更新：坐标：长沙、西安列车。状态：巅峰。清玉状态：优秀。事件：精绝古城探索之旅正式启程。当前路径：铁路线。】

顾锦枢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生活了数年的城市。没有留恋，只有一种放下行囊、轻装上路的决然。他重新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开始默默运转青鸾血脉之力，滋养着身体，为即将到来的艰苦旅程积蓄着每一分力量。

「西北…黄沙…精绝…」车轮滚滚，奔向那传说中吞噬一切的死亡之海。

火车在铁轨上颠簸了数日，穿越了秦岭的巍峨，掠过了关中平原的沃野，最终停靠在陇海铁路的终点兰州。顾锦枢在此换乘更简陋的长途汽车，沿着古老的河西走廊，继续向西。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褪去绿意，变得苍凉而雄浑。连绵的土黄色山丘取代了青山绿水，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干燥。

当长途汽车最终在一个尘土飞扬、依托着几棵顽强胡杨树建立的小镇边停下时，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空气中浓重的土腥味，宣告着真正的沙漠边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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