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玄鸟判官
夜色如墨，郢都城的街道上弥漫着潮湿的雾气。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雨，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让本就烦躁的嬴瑾昭更加心烦意乱。
她今夜换了一身装束——一袭红衣作男子打扮，脸上戴着一副银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嬴瑾昭轻盈地翻过一座府邸的高墙，这座宅院的主人，正是白日里当街鞭打佃户的那位贵族，此刻他正在暖阁中饮酒作乐。
既然他们都说历鬼被神使收走了，那今夜她今夜决定换个玩法，自己不亲自动手了。
嬴瑾昭展开精神异能，给这位贵族来了一套类似赵高同样的套餐，为他编织了一个幻境。
这次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
伍仁突然打了个寒颤，发现手中的金子变成了腐烂的人肉。
他惊恐地抬头，书房四壁渗出鲜血，那些被他害死的农民从血泊中爬出，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
“不……这不可能！”他疯狂后退，撞翻了烛台。
火焰中，伍仁看到自己的双手开始腐烂，血肉一块块脱落。
“逆子！快滚开！”他目眦欲裂，抄起沉重的灯台，用尽全力砸向闻声赶来的儿子。
因为在伍仁的视线里，他看到的不是爱子担忧的面容，而是一张狰狞的笑脸，正拿着小刀一片片削下他的皮肉。
“阿父……”伍义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伍仁却仿佛听见恶鬼的嘲笑：“老东西，你当年活剥人皮的时候，可没手软过啊！”
在暗处的嬴瑾昭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没想到这老东西还做过这种事，她可没给这人编织活剥人皮的事情。
伍仁彻底疯了，扑上去掐住亲生儿子的脖子：“去死！去死！”
出乎嬴瑾昭意料的是，那看似温顺的伍义眼中凶光乍现。
他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入父亲腹部，这些贵族子弟，哪个手上没沾过几条人命？
父子俩开始上演父慈子孝的好戏。
嬴瑾昭给伍义也丢了个幻境，既然要疯，那就让整个伍府一起疯个彻底。
她如鬼魅般穿梭在亭台楼阁间，每到一处，便有一缕紫光悄然落下。
那些欺男霸女的公子、刻薄寡恩的夫人、助纣为虐的管事，一个接一个陷入为嬴瑾昭精心编织的噩梦。
做完这一切后，她带着全府所有钱财，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郢都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昨夜伍府发生的怪事。
家主伍仁与长子伍义互相指认为恶鬼，自相残杀而亡，府中其他人也纷纷陷入癫狂，或自残，或互戕，无一人幸免。
又过一日，申府老爷在寿宴上突然发狂，声称宾客们都是来索命的僵尸。
他挥舞长剑砍杀数人后，被护卫乱刀刺死。
五日后，钱氏祠堂。
嬴瑾昭站在屋顶，紫光在眼中流转。
祠堂内，七位族老突然看见彼此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他们抄起祭器互相厮杀，鲜血染红了祖宗牌位。
七日后，孙大人在闹市突然脱光衣服，尖叫着拍打全身：“火！我身上着火了！”
他跳进臭水沟疯狂打滚，最后溺死在污水中。
……
每一户被拜访的贵族，都会在癫狂中重复他们曾施加于黔首的暴行，这里面或许会有无辜的贵族受到牵连而死，但万一呢？
万一这些人中藏着反叛的祸根呢？
所以为了大秦将来的安定，嬴瑾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好送他们下去团聚了。
这段时间的行动，最让嬴瑾昭印象深刻的，是两位名叫秋琳和玉琳的姑娘。
那夜行动时，嬴瑾昭不慎被她们二人撞见。
“判…判官大人……？”一声细若蚊蝇的呼唤让嬴瑾昭浑身一僵。
「判官？不会是我吧？」这个想法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嬴瑾昭回过头，两个瘦小的身影在回廊处正悄咪咪的给她这位“判官”行大礼。
年长些的姑娘大着胆子抬头，湿漉漉的刘海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奴婢……奴婢听说您专诛恶人。”
她拽了拽身侧少女的衣袖，“这是玉琳，奴婢叫秋琳。”
嬴瑾昭面具下的眉毛高高挑起，她瞬移走近，刀尖挑起姑娘的下巴：“怎么？不怕本君杀了你们？”
名为玉琳的姑娘突然重重叩首：“陈老爷半年前打死了我阿父，而奴婢却因有几分样貌被留下一命，带到了府中，要不是秋琳阿姊，奴婢早就……”
秋琳猛地抱住玉琳：“都过去了，判官大人会为我们报仇的。”
“呵，报仇？”嬴瑾昭冷笑一声，“你们怎知，本君不是图财灭口？”她故意将刀刃擦过秋琳耳际，削落一缕发丝。
玉琳浑身发抖，却梗着脖子：“因……因为判官不杀好人，而且还会偷偷给些穷苦人家送钱。”
嬴瑾昭撇撇嘴，竟然没吓住。
她收了刀，问道：“想亲手报仇么？”
两个姑娘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真、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
嬴瑾昭话音未落，双手已分别提着一人，下一秒，三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两姑娘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已经出现在了陈府内院中。
几个幸存的贵族、恶仆正想逃窜，却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面目狰狞却动弹不得。
嬴瑾昭凭空拿出两把寒光凛凛的短剑，抛给二人：“本君今日心情好，特许你们亲手了结仇怨。”
玉琳握住剑柄，看着眼前被定住的仇人，手中的剑尖不住地晃动。
“我…我…”她脑海中闪过阿父被活活打死的画面，那双粗糙的大手最后抚过她脸颊的温度仿佛还在。
“啊——！”玉琳突然闭眼尖叫，手中的短剑猛地向前刺去。
“噗嗤”一声，剑刃没入血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睁开眼时，只见剑尖已深深刺入那个曾经嘲笑她父亲将死的贵族腹中。
一旁的秋琳虽然也在发抖，但眼神却比玉琳坚定得多。
“这一剑，是为我阿弟。”
“这一剑，是为我阿母。”
……
不知刺了多少剑，秋琳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而此时那个贵族也终于在她手中死去。
血色浸染的庭院中，两个伤痕累累的姑娘紧紧相拥，她们不是血亲，却比亲人更懂得彼此的痛。
两人的泪水混着雨水，冲刷着彼此脸上的血污。
嬴瑾昭静立雨中，银色面具下的眼眸微黯。
她抬手轻挥，剩余的几人应声倒地，连一声惨叫都未及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渐渐止住了哭声，她们不断行礼道谢。
“判官大人大恩……”
“起来吧。”嬴瑾昭衣袖轻拂，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二人托起。
她随手抛出两个沉甸甸的钱袋，精准落入二人怀中：“仇既已报，以后好好过日子。”
说完，嬴瑾昭转身就走。
“判官大人！”玉琳突然大着胆子追问，“不知恩人名讳……？”
雨幕中，那道身影微微一顿。
“玄鸟。”
空灵的声音穿过雨雾传来，等二人再抬头时，庭院中只剩满地尸首和飘摇的灯火。
玉琳紧紧攥着钱袋，发现上面绣着一个字，而且里面除了铜钱，还有一个刻着玄鸟的牌子。
“阿姊，你看……”
秋琳打开她的那一个，里面同样如此。
不过她拿的钱袋上与玉琳的“彭”字不同，她的是“云”字。
因为给人做贴身侍女，所以二人认得一些字，但不多。
“以后你姓彭，我姓云。”
秋琳认真地说，“我们要把玄鸟大人的恩情传下去。”
嬴瑾昭不知道，她随手从空间拿了两个钱袋，却让两个姑娘有了姓，而她“玄鸟”之名，也将在楚国底层悄然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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