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徐福套餐

作为执掌大秦钱袋子，总管全国粮食生产、仓储与赋税征收的九卿重臣，老大人比谁都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大秦良田的粟米亩产不过两三石，即便是最肥沃的土地，也从未超过五石之数。

若真能亩产四五十石……

治粟内史的手不自觉地发抖，脑中已经开始盘算：一亩抵十亩，那百万亩就是……赋税、仓储、军粮……越想越是心惊，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李斯见状，轻咳一声提醒。

治粟内史这才回过神，连忙正了正衣冠，但眼中的震撼怎么也掩饰不住。

其余几人也都没好到哪去，眼底都带着如出一辙的震惊。

“自然当真。”扶苏从容应答，“我刚刚挖过，虽只采收了一小片地，但一株藤下能结七八斤。”

嬴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擦了擦手，开口道：“治粟内史以为，此物可解饥馑否？”

“若真如长公子所言，”治粟内史激动得胡须直颤，“那我大秦将再无饥馑之忧！”

李斯也拱手道：“臣以为，此物若真能推广，实乃利国利民之策。”

他顿了顿，又谨慎地补充道，“不过仍需谨慎试种，观察其适应性。”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最后落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嘛的嬴瑾昭身上：“此事便交由瑾昭督办。”

“啊啊？好的好的。”正埋头涂画的嬴瑾昭随口应道，连头都没抬。

事实上她压根没听清嬴政说了什么，正在全神贯注地在纸上勾勒着Q版群臣分食红薯的场景：

李信捧着红薯两眼放光，王翦吃得满嘴炭灰，治粟内史惊掉下巴的模样……每个细节都画得活灵活现。

嬴政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倒是扶苏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然后忍俊不禁地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嬴瑾昭手中笔和Q版的李斯一起“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缓缓抬头，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肩上又多了份差事。

真好。

那张画纸飘啊飘，恰好落在了王翦不远处。

老将军顺手拾起，定睛一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画中的Q版头顶李斯名字的人儿，正双手扒拉着红薯，将脸埋在一个比他头还大的红薯里面酷酷一顿炫，与现实中那个不苟言笑的法家大臣判若两人。

“啧。”王翦强忍笑意，将画递给身旁的李信。

就这样，画像在众臣手中悄然传递，最终落到当事人李斯手里。

李斯垂眸端详片刻，没扔，而是面不改色地将画收入袖中。

而这一切，嬴瑾昭全然不知。

她仍保持着“望帝石”的姿态，全神贯注地用目光向嬴政传递怨念。

那执着的模样，仿佛要盯到地老天荒。

嬴政恍若未觉，待侍从收走红薯残渣后，从容转向群臣：“继续方才的议题。”

待商议完之后，嬴政忽然问道：“徐福近况如何？”

李信回禀道：“按照大王吩咐，那方士在狱中，被臣‘好生招待’着，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十足，能吼能叫。”

他嘴角微扬，徐福现在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怎么不算精神抖擞呢？

原本石化状的嬴瑾昭听到“徐福”二字，立即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连怨念的目光都收了回来，就像打开了某种机关。

一旁的扶苏趁她方才石化的时候，将她案上散落的画作一张张抽走。

而画主本人毫无察觉，任由那些画落入少年袖中。

「原来徐福被关在了咸阳狱啊。」

嬴瑾昭心里嘀咕。

「挺好挺好。」

“明日将徐福提出，交由瑾昭处置。”嬴政淡淡道。

“唯。”李信领命。

“好嘞。”

嬴瑾昭这次答应得干脆利落，眼珠一转又问，“大王，那些方士都到齐了？”

“都在甘泉宫候着。”

如今兰池宫尚未修建，嬴政思虑再三，最终将这群方士安置在了咸阳西郊的甘泉宫。

此处背靠渭水，山林掩映，远离城郭，原料获取方便；宫中既有天然泉眼，又驻有重兵把守，正是试验火药的绝佳之所。

嬴瑾昭眼前一亮，连被强塞差事的郁闷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大王英明。”她真心实意的说，“甘泉宫确实最合适不过。”

嬴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明日寡人要看到详细的章程。”

“啊？还要写章程？”嬴瑾昭瞬间垮下脸，刚消散的怨念又涌了上来。

她至今都没正经写过奏章——原因无他，实在不会那些文绉绉的格式。

扶苏悄悄凑近：“姑姑，我帮您写。”

嬴瑾昭竖起大拇指，这才发现案上的画作不翼而飞：“你见我的画了吗？”

少年储君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画又往里塞了塞，一脸诚恳地摇头：“没看见。”

直到第二日，嬴瑾昭还是没找到自己的画。

咸阳狱外，她看着眼前这个徐福——

一个蓬头垢面的有些胖乎乎的青年男子被狱卒押出来，虽然衣衫还算整洁，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青白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李信说的“精神十足”。

徐福一见到李信，顿时脸色煞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这些日子被李信变着花样灌下的特制肉羹记忆犹新。

那些混着丹药和千奇百怪东西的饭菜，不是泛着诡异的绿色，就是飘着可疑的黑沫，硬是把他这个仙风道骨的方士喂得圆润了一圈。

“大王仁慈，赦了你的罪。”嬴瑾昭负手而立，“往后跟着我好好做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徐福闻言，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谢大王恩典！谢女公子恩典！”

只要能远离李信那个煞星，莫说是替她做事，便是立时去死他都愿意。

嬴瑾昭偏头悄声问李信：“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能让这骗子怕成这样？”

李信给她解释当初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对徐福做的事情。

嬴瑾昭听完，盯着瑟瑟发抖的徐福，忽然展颜一笑，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她决定了——

甘泉宫里那群方士，在造出火药之前，统统享受徐福同款套餐，保证口感丰富又有营养。

一旁的扶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若有所思地点头，默默记下了这套“以膳劝善”的小妙招。

徐福正暗自庆幸终于摆脱了李信的特制膳食，却不知眼前这位笑吟吟的女公子，才是真正的“美味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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