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自知自明
嬴瑾昭闻言，露出一副十分诚恳的表情，甚至还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
“老将军过奖了。其实吧，主要是他们粮草囤得不太行，没一会儿就烧完了，太不禁烧。”
王翦的大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赞赏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其他将领也皆是面露愕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粮草……不够烧？
那冲天而起、几乎将夜空都点燃的骇人火势，在她口中竟成了对方粮草不耐烧的缘故？
嬴政眸光微动，轻咳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既然如此，便让赵军日后多囤积些‘禁烧’的粮草吧。”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却让王翦等人听得更是心头一梗。
嬴瑾昭却像是没听出其中的调侃，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大王说的对，下次他们要是备足了，我肯定能烧得更久一点！”
众将领：“……”
不，女公子，我们觉得赵军大概不会想再有下次了。
王翦深吸一口气，决定跳过这个让他心塞的话题，再次朗声笑道：“无论如何，此乃大捷！当浮一大白！待回咸阳后，定要好好喝上一杯庆功。”
只是他说这话时，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处那片仍在熊熊燃烧的天空，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但愿赵军的粮草……下次能禁烧些吧。
虽然他觉得，这希望十分渺茫。
“好，一言为定。”
嬴瑾昭爽快应道，“我那儿好酒多的是，管够！”
众人带着捷报的喜悦各自回到了营帐。
王翦踏入自己的军帐，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忽然想起那支被派往赵军外围、准备接应嬴瑾昭的精锐斥候队。
如今女公子已出色完成任务并平安归来，那支队伍自然也该召回了。
他当即唤来传令官，吩咐道：“即刻传令，命潜伏在赵军外围的斥候小队撤回，任务取消。”
“唯！”
传令官领命，迅速转身出帐安排。
王翦这才缓缓坐下，目光落回案上的军事舆图，嘴角却忍不住又向上扬起。
今夜这把火，烧得真是痛快！
今夜注定难眠。
秦营欢腾庆胜，赵营火海哀嚎，同夜无眠，悲喜两重。
翌日，晨光熹微，却并未驱散赵军营地上空弥漫的焦糊与绝望之气。
然而，与众人预想的彻底混乱不同，赵军虽显疲敝，阵脚却未全乱。
王翦立于瞭望车上，凝目远眺，眉头微蹙。
“李牧，果然名不虚传。”
他沉声道，“粮草被焚，竟还能如此快地稳住局势，收拢溃兵，严阵以待。”
正如王翦所料，此刻赵军主帅营中，武安君李牧面沉如水，眼中布满血丝，却不见丝毫慌乱。
昨夜那场诡异的大火虽重创后勤，但他凭借在军中的无上威望和铁腕手段，连夜弹压恐慌，重整部队。
甚至处决了几名煽动逃亡的军官，硬生生在灰烬中稳住了防线。
“秦军……必以为我军已不堪一击。”
李牧对帐下诸将冷声道。
“传令下去，偃旗息鼓，示敌以弱。弓弩手埋伏于营栅之后，拒马鹿角移至暗处。待秦军轻敌冒进，便让他们尝尝我赵军绝境反击的滋味！”
虽然嬴瑾昭昨夜一同收走了军械，但狡兔还有三窟呢，所以有遗漏的再正常不过。
李牧已看出，纵火者手段惊人，但秦军主力未动。
王翦用兵老辣，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他要做的，便是利用对方必然的攻势，设下一个死亡陷阱。
秦军阵前，战鼓擂响，黑色军团开始稳步向前推进，但步伐谨慎，并未因昨夜大捷而盲目冲锋。
王翦目光锐利，紧紧盯着赵军营盘的每一处细节。
忽然，他抬起手，沉声道：“止步！”
令旗挥动，前进的秦军骤然停下脚步，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阿父？”一旁的王贲疑惑看来。
王翦微微眯起眼：“李牧用兵，善守更善藏杀机。你们看赵营前沿，过于安静，旗号虽看似乱，但却又有章法，他在诱我深入。”
他沉吟片刻，笑道：“既然他想守，想拖，我便不与他硬碰。”
“传令，弩阵前移，骑军两翼游弋，以劲弩覆盖射击其营栅，毁其工事，挫其锐气！我看他能藏到几时！”
“唯！”
秦军阵型立刻变化，巨大的弩车被推上前线，密密麻麻的弩箭如同飞蝗般射向赵军营垒。
赵军营中，李牧看到秦军并未贸然冲阵，反而以远程弩箭消耗，不由冷哼一声：“王翦老贼，果然谨慎。”
他当即改变策略：“命令各部，依托残存工事坚守！拖住他们！我们的援军正在路上！”
一场预期中的闪电歼灭战，因李牧的顽强与王翦的谨慎，硬生生变成了艰苦的鏖战。
望楼之上，嬴政负手而立，静静注视着下方战局变幻，目光深邃，无人知其在想什么。
一旁的嬴瑾昭则有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对她而言，这种正规的军团对决，远不如昨夜孤身纵火来得痛快直接。
她忽然想起什么，凑近嬴政，献宝似的地说：“政哥，跟你说个事儿，赵军那些粮草其实没烧毁，全在我空间里躺着呢。”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了，顺手还收了他们不少器械和战马，看着还挺新的。”
“寡人知道。”
“嗯？嗯嗯？”
嬴瑾昭惊讶地凑得更近，满眼好奇，“你咋知道的？我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嬴政侧头扫了她一眼，调侃道：“以你那雁过拔毛、寸草不留的性子，若只是单纯放火，而不顺手牵羊，才真是奇事一桩。”
“诶？那倒也是。”
嬴瑾昭愣了一下，随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自己的“恶名”毫无自觉。
她接着问道，“那这些东西怎么办？要不我现在悄悄放到后勤营地去？”
嬴政扶额，无奈道：“你是想让军中的司空和啬夫们也像远在咸阳的治粟内史那样，开始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连账目都算不清了？”
嬴瑾昭眨了眨眼，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好像也不是不行？”
嬴政：“……”
他沉默片刻，解释道：“军中粮草辎重，已有你先前贡献的诸多新粮，眼下绰绰有余，这些‘战利品’，你先自行收着，日后自有他用。”
(https://www.24kkxs.cc/book/4245/4245444/44370365.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