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新任钜子
嬴瑾昭这话看似公允，实则也提前堵住了墨家可能想凭借这层关系独占技术资源的念头。
相里勤与嬴瑾昭共事已久，深知她言出必行的性情。
他明白，嬴瑾昭既如此说，便定会如此做。
而相里勤真正的目的，首要在于促成墨家三脉归一。
相较于内部推举任何一方都可能引发争议的人选，由这位深受秦王信任、且手握诸多奇术的女公子来担任钜子，无疑是实现统一、避免内耗的最佳选择。
更何况，他对墨家弟子们的才能与韧性抱有极大的信心，相信即便公平竞争，墨家也绝不逊于公输家。
“接受。”
相里勤几乎毫不犹豫，痛快应承。
荆恒与孟嵊面上虽掠过一丝迟疑，毕竟不能凭借钜子身份获得额外便利，多少有些遗憾。
但转念想到嬴瑾昭出任钜子后所能带来的巨大声望、资源以及那些深不可测的技术指引，那点遗憾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两相权衡之下，巨大的利益前景迅速压倒了两人最初的犹豫。
“我等亦无异议，接受钜子之言。”荆恒与孟嵊也相继郑重表态。
嬴瑾昭ᓫ(°⌑°)ǃ：“啊~这……”
她内心一阵愕然。
不是，你们怎么就答应了呢？
这不符合预期啊！
稳坐上方的嬴政见事情尘埃落定，这才收起那副看热闹的闲适姿态，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既然如此，墨家钜子之位，就由瑾昭暂时担任。”
嬴瑾昭看向他，眼中写满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
从嬴政最初未出言反驳、甚至隐隐带着鼓励意味时，她就该猜到，他内心是希望她接下这个位置的。
毕竟，若墨家三脉真能合一，而其钜子还是绝对的“自己人”，对秦国而言，远比一个分散乃至可能存有异心的墨家要好掌控得多。
事到如今，眼见推脱无望，嬴瑾昭只好摆出一副“勉为其难”、“迫于大局”的模样，叹了口气，应承下来：
“……好吧，既然三位如此坚持，大王也首肯了，那这钜子之位，我便暂且担着。但咱们可事先说好的，琐事我不管，技术公平竞争！”
荆桓、孟嵊和相里勤三人相视一笑，随即各自从怀中取出一件器物。
一方古拙的铜印、一枚半月形的玄色纹章、以及一块温润的玉牌。
在嬴政和嬴瑾昭的注视下，三人将手中信物谨慎贴合、缓缓旋钮……
伴随着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契合声，三件形态迥异的器物竟严丝合缝地拼接成了一块完整而方正的玄色令牌。
令牌之上纹理交织，构成一个繁复的“墨”字。
相里勤双手将这块象征着墨家的令牌高举过顶，恭敬地奉至嬴瑾昭面前：
“钜子，此乃墨家世代相传之钜子令。从即日起，墨家钜子之位，便正式由您执掌。”
“我等三人自此卸去钜子之称，仅为楚墨、齐墨、秦墨三脉之首领。”
荆桓与孟嵊齐声应和，躬身行礼，“从今往后，您才是墨家唯一的钜子。”
嬴瑾昭面色肃穆，双手接过了这块沉甸甸的令牌。
她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左看看右摸摸，研究了半晌，清亮的眼眸里却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那三个形状、材质截然不同的东西，究竟是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严丝合缝地拼接成这么一块方方正正、浑然一体的令牌的？
这墨家的机关术，果然有点东西。
嬴瑾昭将这枚触手微凉、蕴含着墨家传承与无数巧思的钜子令在手中掂了掂，那股沉甸甸的分量，既是权力，也是责任。
她抬头，看向眼前三位前任钜子——如今的三脉首领，脸上那点玩闹的神色收敛了起来。
虽然接得有些勉强，但既然接了，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既然三位首领信得过我，这钜子令我也接了。那么以后就，共同努力？让墨家……嗯，发扬光大？”
这话说得嬴瑾昭自己都有点没底气，毕竟她的人生信条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突然要“带领一个学派走向辉煌”，实在有些超纲。
三位首领却仿佛听到了最郑重的承诺，再次齐齐躬身：“谨遵钜子令！”
嬴政在高处看着这一幕，眼中笑意更深。
他知道嬴瑾昭的性子，虽然懒散，但也相信她一旦应承，便不会真正敷衍了事。
“甚好。墨家重归一统，乃是大秦之幸，亦是天下之幸。望尔等同心协力，莫负此缘。”嬴政赞赏道。
事情既已敲定，三位首领便心满意足地告退，准备回去将这重大的消息告知门人弟子。
嬴瑾昭低头看着手里那块拼合得天衣无缝的令牌，又抬头瞅了瞅那明显心情不错的嬴政，长长地、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政哥，”她晃了晃手中的令牌，语气幽怨，“我感觉我掉坑里了，还是我自己点头同意跳下来的。”
嬴政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呷了一口，语气悠然：“能者多劳。瑾昭，寡人看好你。”
嬴瑾昭：“……”
她现在只想把这“能者”的标签撕掉。
“政哥，”嬴瑾昭有气无力地开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这钜子……平时都要干些啥？不会真要我去给他们讲课吧？或者调解哪家弟子跟公输家打架了谁占理？”
想到可能要面对一群执着于“兼爱非攻”还是“强本节用”的老先生辩论，或者处理墨家弟子因理念不合或是与公输家争强斗胜而产生的纠纷，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嬴政调侃道：“寻常事务，自有三位首领处置。至于你嘛……”
“或许在他们争执不休、或是遇到技艺瓶颈之时，给出你的‘见解’便足矣。寡人以为，这对你而言，并非难事。”
“况且，有了这层身份，你日后将那些‘奇思妙想’付诸实践，岂不是更为名正言顺？墨家弟子，想必很乐意为你效劳。”
这话倒是点醒了嬴瑾昭。
对啊！以后她再想搞点什么新东西，完全可以打着“墨家钜子研发新技术”的旗号，正大光明地调动墨家的人力和资源。
还能让墨家弟子和公输家卷起来，比谁做得更好！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嬴瑾昭眼睛微微亮起，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甚至开始琢磨怎么好好利用这个新身份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无数免费（划掉）热心肠的劳动力任她调遣的美好画面。
嬴政看着她迅速转变的态度，眼底笑意更深。
他就知道，只要给她找到足够的“好处”，这点“麻烦”她还是愿意承担的。
“若无他事，便退下吧。想必你那玉阳宫里，还有两位小客人和一位新收的随从在等你。”
经他提醒，嬴瑾昭才想起被自己半路抛下的英布，以及宫里那俩大概率正被李牧和司马尚带着的娃。
“哦对~”
她立刻来了精神，“那我先回去了。”
嬴瑾昭说完，行了个礼，脚步轻快地溜出了咸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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