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 章 瑾昭课堂再次开课
“女公子，您这是……”
钟阳朔兴奋地上前行礼，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频繁地瞟向那具做工精细、甚至能清晰看到每一处关节的骷髅模型。
“夏太医，钟医师，来得正好。”
嬴瑾昭全然无视众人的惊愕，兴奋地将肩上的骷髅模型“哐当”一声放在空地中央。
然后又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我今日来，是想与二位，还有署中诸位同仁，探讨一番这外科之道。”
夏无且闻言，面露疑惑，抚须问道：“恕老臣愚钝，不知女公子所言这‘外科’……乃是何道？与我等着重的汤液针石、调理内腑之法，有何不同？”
嬴瑾昭早料到有此一问，从容解释道：“夏太医问得好。所谓外科，顾名思义，乃是侧重于体表有形之疾的诊治之道。”
“譬如痈疽疮疡、金创箭伤、乃至骨断筋伤，需以刀针等器械，直接于患处进行切开、引流、缝合、正骨等操作，重在手法治伤、祛邪外出。”
“与诸位擅长的调理内里、平衡阴阳的内科之道，正可互为补充，相辅相成。”
夏无且听完，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原来如此！女公子此法竟是直指病灶，由外而内，妙哉！”
“莫非……此法也是从那神秘的药王谷中流传而来？”
他很自然地将这闻所未闻的精妙理论，归功于那个屡次提供神奇医典的药王谷上。
嬴瑾昭见夏无且主动将外科的源头归功于那子虚乌有的药王谷，心中暗笑，看来给太医令洗脑成功了。
她面上故作高深，顺水推舟道：“夏太医果然见识广博，一语中的。此道确与药王谷渊源颇深。”
“谷中先贤认为，内外兼修，方为医道大成。内科调理固然根本，然许多急症、重伤，若不能及时处理外在创伤，即便内服灵丹，亦难回天。故而特重这外科之法。”
钟阳朔指着那具森白的骷髅模型，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女公子，您特意将此物带来，是为何故？”
“钟医师此问，正切要害。”
嬴瑾昭赞许地点头，随即拍了拍那骷髅模型，开始娓娓道来：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等欲精深外科之道，首要之务，便是透彻明了人体之根本构造。”
她手指轻抚过骷髅的颅顶，顺势而下：
“这全身骨骼，便是人身之栋梁支架，周身筋肉血脉皆依附其上、贯穿其间。若对此懵懂不明，遇伤病时便如盲人摸象，如何能精准施治？”
“故而，今日这第一课，便从认骨开始。诸位且看，常人之躯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
嬴瑾昭结合骷髅模型，由头至足，将主要骨骼的名称、位置、大致形态与功能一一道来。
她讲得深入浅出，并非死记硬背，而是常常关联到常见的损伤或疾病。
“譬如这肋骨，”嬴瑾昭指着胸腔的骨架，“若此处遭受重击，易致骨折，骨折断端若向内移位，可能伤及心肺，这便是急症，需迅速判断，妥善固定。”
她又指向骨盆：“女子分娩之顺利与否，与此处骨骼的形态、大小息息相关。”
“若遇难产，助产之人必须明了其结构，方能审慎斟酌手法，或及时判断是否需采取非常规措施以保全母子。”
起初，部分医官对此等形骸之论还略感不以为然，觉得有违传统医道重心性、气血的根本。
然而，随着嬴瑾昭将骨骼结构与具体病症、治疗手法丝丝入扣地联系起来……
他们渐渐发现，这番讲解并非空谈，而是极具道理，甚至能解决许多以往感到棘手的实际问题。
当下便有人不知从何处摸出了纸笔，也顾不得姿态，就那么站着，一手捧纸，一手奋笔疾书，试图记下要点。
嬴瑾昭见几位年岁不小的医官弯腰弓背、姿势别扭，真怕他们一个不慎把老腰给闪了。
她索性暂停讲解，命人在太医署院内寻了处宽敞空地，又让人抬来一面墨家特制的大黑板立在前方。
“诸位，且先寻个座处或坐或趴，舒坦些再记不迟。总强过这般辛苦。”
嬴瑾昭招呼着医官们自行搬来凳几。
这黑板的存在，倒也方便。
自打有一次墨家人见过嬴瑾昭用她的小黑板给嬴政讲课后，便对小黑板加以仿制改进，如今各官署多少都备有一面，大小不一。
至于粉笔制法更为简便，将白垩研磨成细粉，加水调成糊状，再注入模具制成条状，晾干后便可使用。
很快，太医署院内便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一群平素严谨的医官，如同莘莘学子般，围着黑板，或坐或伏，认真听讲记录。
嬴瑾昭则手持粉笔，在黑板上勾勒骨骼简图，讲解之声清朗，回荡在庭院之中。
太医署众人何曾见过如此系统、直观的人体结构讲解？
以往他们所学的医理，多侧重于阴阳五行、气血经络等较为抽象的理论，对于这具实实在在的皮囊本身的构造，反而知之甚略。
此刻听着嬴瑾昭的讲解，看着那清晰的模型，许多以往模糊的概念豁然开朗，一些治疗过程中遇到的困惑也似乎找到了根源。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时有人发问，气氛热烈。
夏无且抚须的手久久未动，眼中精光闪烁。
他行医数十载，经验丰富，此刻却如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许多积累的疑难杂症，似乎都有了新的解决思路。
钟阳朔更是恨不得将每一句话都刻在脑子里，看向那骷髅模型的眼神，如同看着绝世珍宝。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课，直到宫门即将下钥才不得不结束。
众人皆感意犹未尽，纷纷请求女公子日后能常来讲授。
嬴瑾昭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心中欣慰，知道自己这第一步，算是稳稳地踏出去了。
大秦的医学，也即将迎来一场深刻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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