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姜绾一个养女，弃也就弃了
病房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只有床头灯昏黄的光，勉强在地板上投出一小片模糊的暖影，薛婉精致却略显苍白病态的脸融在温暖灯光里。
沈池舟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腕间手表的表盘，他的反应微乎其微，比薛婉预想的小了太多，他下颌微微扬起，用一种几乎蔑视的眼神盯着薛婉。
“怀孕？”沈池舟声音很沉，甚至比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更冷，修长如葱白的指尖轻巧地扫去裤腿上瞧不见的灰尘，那股不羁感从骨髓里溢出来，视线下移，刺冷的眸光从薛婉的脸上移开，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
“孩子是谁的，你自己都不清楚，要我来当这个父亲？”
薛婉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她轻轻往被子里缩了缩脚，动作慢得像怕牵扯到伤口，眼底却浮出一丝笃定的笑意，很浅，快得让人抓不住。
“我不清楚，但别人会信。”
她垂眸，指尖隔着被子轻轻划过小腹，带着一种浅浮于表面的温柔，“圈子里谁不知道我们是准亲家？我怀了你的孩子，天经地义。”
她到嘴边的话微顿，喉间溢出一声又轻又缓的嗤笑，再开口，慢条斯理，话语间威胁意味很浓。
“你刚才听到了，我父母不知道我私下玩这么花，池舟你也一样，沈家也不知道你和姜绾是那种关系，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来路不明，再把你跟姜绾的事扯出来……”
她没说完，只是抬眼看向沈池舟，眼神里藏着明晃晃的威胁，却又裹着一层病态的可怜，像淬了毒的棉花，软乎乎地往人心上压。
“池舟，我不想闹大。”
“你替薛家扛下订单，娶我，我们各取所需。我保住薛家，也保住你和姜绾的体面，不好吗？”
窗外，雨还没停，玻璃上蒙着一层薄雾，雨滴砸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水痕，像一条条蛇痕蜿蜒爬过。
沈池舟摩挲过表盘的手指微顿，一张脸眉眼英挺骨像优渥，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他下颌肌肉紧绷，视线落在薛绾侧边的窗户上，外暗内明，他跟薛绾的身影都被床头那盏昏暗的阅读灯倒映在玻璃上。
若不是商谈的是这样令人骨髓生寒的条码，他们的影子看上去倒还算温暖。
沈池舟忽然想起刚才在公寓楼下，姜绾站在电梯厅门口，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依赖，喊他哥哥，问他真的不管自己了吗？
他有些后悔车上的时候没吻姜绾。
沈池舟忽然很想焚一只香烟，他以前抽烟没这么凶，跟姜绾走成实质后凶了一阵，但也没有这两个月抽得勤。
“介意吗？”
他摸出烟盒，从里面磕出一支香烟，夹在关节间，本就骨节的分明的手被这根细云烟衬得愈发修长，沈池舟烟瘾小，粗烟劲大，他抽会恶心，只抽细烟，烟雾在口腔里滚一圈，不过肺腑，再原封不动吐出来。
他少见的有耐心，等薛绾说出，“不介意。”后才点燃香烟。
猩红的烟火在昏暗的空间里跳跃，沈池舟没急着抽，站起身，动作很慢，西装外套的下摆扫过椅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没看薛婉，走到窗边，指节抵着微凉的窗框，缓缓将窗扇推开半寸。
带着雨腥气的晚风一下灌进来，卷走了病房里大半滞重的消毒水味，也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猩红的火点在风里明灭了两下，烟灰簌簌落在窗台上，碎成细小的白末，被风一吹，又散进夜色里。
“你倒会算，把沈远和沈家的名声都绑在你的赌局里。”
转身，烟身抵在指腹，烟纸被指尖的薄茧蹭得有些发皱，“我既然能查出你发照片从暗网上滚过一圈，自然也能查到你薛家这些年到底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以为那点伎俩能瞒得过沈远的法务部？真要闹到破产的地步，最先被拉出来担责的，不是薛家的管理层，而是薛修小姐你。”
沈池舟垂眸看着那截燃了半截的烟，烟雾在风里拧成细弱的线，很快被吹散，继续，“至于其他事情……，沈远合作看的是实力，不是所谓的亲家情分。”
他终于抬手，将烟凑到唇边，吸了一口，烟雾顺着喉咙往下沉，呛得他喉结轻轻滚动，声音冷冽得像冰，“你威胁我，不如想想薛家能不能经得起查。”
薛婉脸上的温顺僵滞，指尖攥着的被角拧出几道深痕。
“我要是完了，你沈家也别想好过，照片曝光出去你沈家的好门楣毁于一旦，你母亲最引以为豪的就是沈家脸面，她体面了一辈子，怎么会想到当初发善收养的养女会跟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到一起去，姜绾不过是一个养女，她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池舟静静抽着烟，淡薄的烟雾从唇中吐出，在昏黄的床头灯里织成细弱的网，模糊他视线里晦涩的光。
不近人情的冷漠。
“你也说了姜绾不过是一个养女，弃，也就弃了。”
薛婉遍体生寒，她看着玻璃上水痕蜿蜒，将沈池舟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外界都说沈家公子最是绝情狠心，心思深沉得像浸了冰的寒潭，从不会为无关人等动半分情绪。
可她分明记得，下午在急救室外，他为了护着姜绾，连对她父母的语气都带着不容置喙的硬气。
“姜绾是你妹妹……”薛婉的声音隐隐颤抖，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沈池舟夹烟的手指微顿，烟灰簌簌落在窗台上，碎成细小的白末。
那双深褐色的瞳孔在烟雾后显得愈发幽暗，没有半分温度，他将烟凑到唇边，又吸了一口，烟雾吐得慢，裹着他冷冽的语气。
“一个养女，若是连体面都守不住，留着只会给沈家添乱。”
薛婉的呼吸滞了滞。
她看着沈池舟侧脸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连下颌肌肉的颤动都透着股刻意的僵硬，可他的眼神太真，真到让她几乎快要信了。
薛婉最懂男人心思，他肯在这里同自己废话这么久，姜绾到底在他心里是什么分量其实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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