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沈池舟越平静越难收场
王局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口茶，语气里的无奈更甚，“您也知道，李胜军刚升职，正是要立威的时候，赵家这时候把他搬出来，明摆着是想让我们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他抬眼看向沈池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周泽这孩子确实是无辜的，但赵家现在有李局撑腰，我们这边要是硬保，怕是会得罪人……沈总，您看这事，能不能再缓缓？或者找赵家那边私下谈谈？”
沈池舟沉默着，指尖在桌沿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台灯的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将下颌线的冷硬衬得愈发清晰，眼底的阴鸷像沉在水底的冰，没半点松动。
“缓缓？”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等你们缓缓，周泽在里面要待多久？李胜军升职，跟周泽有没有罪，有什么关系？”
沈池舟的指尖突然停了敲击，桌沿的木纹被他指腹蹭得发亮，目光骤然沉了下去，“姜绾体内的药物残留，查得怎么样了？”
他怀疑赵毅洵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大胆真给姜绾下药，很可能只敢灌酒。
王局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的客气笑容彻底褪去，只剩实打实的无奈，他放下杯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了两下，像是在组织措辞。
“沈总，这事……确实棘手。我们连夜送了姜小姐的血样去化验，结果出来了，只有酒精，没有任何药物残留。”
“没有？”
沈池舟眉峰微挑，眼底的阴鸷又深了几分，“赵毅洵就只是灌酒？”
“是。”
王局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棘手的凝重，“我们调了酒吧和小巷里的监控，从姜小姐跟赵毅洵进酒吧，到后来离开，全程都拍得清楚，赵毅洵递酒的时候，没做任何手脚，姜小姐喝得也自愿，甚至中间还跟他说了几句话，看不出半点被强迫的样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
“而且……赵家那边早就把话放出来了，说姜小姐跟赵公子是在试着发展，这次去酒吧也是双方自愿的约会，周泽突然冲出来阻拦，反而成了破坏他人交往的一方。现在没药物证据，监控又没拍到强迫行为，我们就算想帮周泽，也没实打实的理由反驳赵家。”
办公室里的台灯晃了晃，暖黄的光落在沈池舟脸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暗。
他忽然想起昨夜姜绾哭着说的话，心底骤然烦躁得厉害。
“试着发展？”
沈池舟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意里裹着刺骨的冷，“赵毅洵带着醉到不省人事的人往小巷里拖，这也叫发展？”
“话是这么说，但监控里赵毅洵没对姜小姐动手，只是扶着她走，甚至还帮她拢了拢外套，他太聪明了，把所有强迫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人同行的表象。”
王局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力，“再加上李局那边的压力，赵家现在咬死了自愿交往的说法，我们这边……确实不好硬来。”
沈池舟没再说话，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冰冷的夜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吹得他黑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晃动。
窗外的雨还没停，细密的雨线把警局门口的路灯晕成一片模糊的光。
沈池舟的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摩挲，指腹沾了层冰凉的雨水，眼底却慢慢燃起一点阴鸷的光，不是焦躁，是一种沉在暗处的盘算。
王局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道身影在夜色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明明没什么动作，却透着股随时要破局的压迫。
“李胜军的升职文件，是谁批的？”沈池舟忽然回头，声音淡得像被风吹散，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锐利。
王局一愣，没料到他突然转了话题，下意识地回答，“是市局的张局……怎么了，沈总？”
沈池舟没答，只抬手理了理大衣的领口，眼底的阴鸷慢慢敛了下去，却藏进了眉骨的阴影里。
“没什么。”
沈池舟的指尖在大衣口袋里轻轻蜷了蜷，指腹蹭过布料下的手机边缘，没再追问李胜军的事，话锋却陡然转了方向，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股不容闪躲的穿透力。
“赵毅洵现在在哪？”
王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像是预感到什么，声音放得更低，“刚到，在鉴定科呢。”
他顿了顿，脸上的无奈又重了几分，伸手揉了揉眉心，“说起来也巧，他昨天就来做过伤情鉴定了，周泽那拳看着重，其实就蹭破点皮，连轻伤的等级都够不上。结果他今天一大早又跑过来，说昨天的鉴定结果不算数，非要重新做，还说……还说鉴定科的人故意偏袒。”
“偏袒？”沈池舟眉峰微挑，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那笑意没达眼底，只让空气里的冷意又浓了几分，“他倒会倒打一耙。”
“可不是嘛。”王局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力，“昨天鉴定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医生反复检查了三遍，确实只是表皮擦伤，连皮下出血都不明显。可赵毅洵不依，指着自己的脸说疼得晚上睡不着，还提了李局的名字，意思是我们这边不敢较真。今天来更过分，直接把他母亲李兰也叫来了，就在鉴定科外面等着，摆明了是想仗着李胜军的势头，逼我们改结果。”
“不过……”王局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几分迟疑的困惑，“他来的时候我远远瞧了一眼，他脸上的伤好像比昨天重了不少。”
王局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昨天就是个浅红印子，今天倒泛着青紫，连颧骨都看着肿了点。按理说，表皮擦伤过一晚该消了才对，哪能越肿越厉害？”
沈池舟摩挲大衣口袋的指尖骤然停住，指腹蹭过布料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眼底那点淡极的讥诮瞬间被冷意取代，像湖面突然结了层薄冰。
“带我去鉴定科。”
王局连忙应下，起身时还不忘顺了顺衣襟，他总觉得，沈池舟越是平静，待会儿越要跟赵毅洵对上，场面将越难收场。
两人往鉴定科走，走廊里的白炽灯冷得刺眼，把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路过问询室时，沈池舟脚步顿了顿，透过门上的小窗往里瞥了眼。
周泽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红肿，却没露半分颓态，只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指尖轻轻捏着杯壁。
沈池舟的眸光软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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