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赵灵儿改变结局5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碎片化的记忆长河中沉浮。补天的壮烈,先民的祷祝,背叛的诅咒,洪水的肆虐,一代代女娲后人消散的背影……那些沉重到足以压垮灵魂的画面反复冲刷着灵儿几近溃散的神识。
痛苦。悲恸。还有一丝明悟后的苍凉。
守护的代价,原来早已刻入血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带着甜香和焦急的呼唤,如同最细韧的丝线,穿透层层黑暗,轻轻拉扯着她的意识。
“……灵儿!灵儿?你醒醒呀……” “……阿奴把最好吃的百花糕都留给你了……” “……唐钰小宝说他新学了一套刀法要舞给你看呢……”
是阿奴。通过一线牵传来的,纯粹而执着的念力。
紧接着,另一道更沉稳、带着担忧和坚定守护意味的灵力也汇入进来,是唐钰。
这两道微弱却不肯放弃的力量,如同黑暗冰海中亮起的温暖渔火,艰难地指引着方向。
灵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阿奴放大的、写满担忧的圆脸,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旁边是唐钰,紧抿着唇,手按在刀柄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守在一旁。
见她睁眼,阿奴立刻破涕为笑,差点跳起来:“醒了醒了!公主,你终于醒了!吓死阿奴了!”
唐钰也明显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公主,你感觉怎么样?我们感受到你这边……气息很微弱,就赶紧偷偷溜进来了。”
灵儿试图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浑身如同被碾碎般剧痛,尤其是神魂深处,那撕裂感依旧清晰。
阿奴连忙端来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
“我……没事。”灵儿声音沙哑微弱,目光扫过两人,看到他们虽风尘仆仆却全须全尾,心中稍安,“你们……怎么进来的?外面……”
“外面那些坏蛋看得可紧啦!”阿奴抢着说,小脸上满是得意,“不过我们有秘密通道!是唐钰小宝发现的狗洞……唔!”
唐钰一把捂住阿奴的嘴,脸颊微红,尴尬地咳嗽一声:“是……是一处年久失修的排水口。我们很小心,没人发现。”
灵儿看着他们,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之地,仿佛照进了一缕阳光。她勉力想坐起身,却一阵头晕目眩。
“灵儿姐姐你别动!”阿奴急忙按住她,小手笨拙地擦去她额角的虚汗,“你伤得好重……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不是拜月那个大坏蛋?阿奴去帮你报仇!”
说着就要往外冲,被唐钰死死拉住。
“阿奴!别添乱!”唐钰低喝道,眉头紧锁,看向灵儿的目光充满了忧虑和后怕,“我们进来时,就看你倒在地上,气息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灵儿靠在床头,缓了几口气,才轻轻摇头:“修炼时……出了些岔子。无妨。”她不想让他们担心,更不想让他们卷入更深。
她的目光落在阿奴依旧气鼓鼓的脸上,又看向唐钰紧握的拳头,忽然道:“阿奴,唐钰,你们想不想……真正地帮我?”
两人立刻点头,眼神无比认真。
“想!”
“灵儿姐姐你尽管说!”
灵儿示意他们靠近些,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静:“拜月教徒众多,术法诡异,硬拼绝非上策。我需要你们……去学会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以及,如何看破他们的手段。”
她看向唐钰:“唐钰,你根骨佳,悟性高,但所习心法刚猛有余,柔韧不足,易被邪术所乘。我传你一段凝心静神、固本培元的口诀,你勤加练习,可守心神不失,更能细微感知周遭能量流动,预判危机。”她轻声念出几句古朴音节,直指炼气关窍。
唐钰凝神记下,稍一体悟,便觉脑中清明,体内气息流转似乎都顺畅了许多,心中更是震惊不已,郑重抱拳:“唐钰定不负姐姐所授!”
她又看向眨巴着大眼睛的阿奴:“阿奴,你灵觉天生敏锐,这是极大优势,但心思跳脱,易被迷惑。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清心咒’,并非攻击,而是在感到混乱或恐惧时,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万邪不侵。”她指尖凝起微光,在阿奴眉心轻轻一点,将咒文意念传递过去。
阿奴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涌入脑海,原本有些躁动的心思瞬间安定了不少,许多纷杂的念头被涤荡一空,舒服得她眯起了眼:“嗯嗯!阿奴记住了!像吃了一口冰冰凉的糯米糍!”
看着两人认真记下的模样,灵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真实的笑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无法时刻护在他们身边,唯有让他们自身强大起来,才是最好的保护。
“切记,习此之法,只为自保与明辨,不可恃强凌弱,更不可轻易显露于人前。”她叮嘱道。
“我们明白!”两人异口同声。
又细心叮嘱了几句,感知到院外巡逻的脚步声渐近,灵儿便让他们尽快离开。
阿奴和唐钰虽不舍,但也知此地不宜久留。阿奴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小布包,塞进灵儿手里:“灵儿姐姐,这是阿奴偷偷藏起来的百花糕,可甜了!你吃了快点好起来!”
说完,两人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顺着原路溜走了。
灵儿握着那块微甜的糕点,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她低头看着,良久,轻轻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带着阿奴特有的、毫无保留的关切。
就在这时,她眉心那点若隐若现的神印,似乎微微亮了一下。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属于远古的记忆碎片,仿佛被这股纯粹的温暖念力触动,开始以一种更有序的方式缓缓沉淀、融合。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女娲娘娘明知守护的代价,却仍选择一次次牺牲。或许,正是因为世间总有这样的温暖与善意,值得去守护。
但这份明悟,并未让她心中的沉重减少分毫,反而更加清晰——未来的路,注定艰难。拜月,水魔兽,还有那背后更深沉的、关于信仰与力量的谜团……
她收起百花糕,重新闭上眼,不再试图强行驱散神魂的剧痛,而是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源自阿奴温暖念力的感应,如同呵护一粒火种,缓缓沉入识海深处,去触碰、去安抚那些躁动的远古记忆。
这一次,她不再抗拒。
她要在这痛苦与记忆的熔炉中,重塑己身。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但在这片寂静之下,少女的体内,一场无声的蜕变,正在悄然发生。
神魂深处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并非虚乏,而是一种被彻底淬炼过的清明与坚韧。那些曾疯狂冲击识海的远古记忆碎片,不再带来混乱与撕裂感,而是如同百川归海,沉淀为一种更深邃的认知,融入她的血脉与灵魂。
灵儿缓缓睁开眼,眸中金光内蕴,不再是先前那般偶尔流泻的威压,而是一种源自亘古的、沉静如渊的力量感。她依旧虚弱,身体如同被掏空,但对自身、对血脉、对这片天地间流转的“力”,有了截然不同的感知。
她“看”得更远了,也更清晰了。
无需刻意释放神识,周遭环境的细微波动便自然映照心间——院外守卫略显焦躁的踱步,更远处街市上百姓惶惑的低语,甚至地底灵脉中那被拜月邪力污染而产生的滞涩呜咽……以及,那两条正小心翼翼避开巡逻、朝着城外方向快速移动的、熟悉的气息轨迹。
阿奴和唐钰。他们正在离开国都,似是接到了什么紧急指令。是圣姑的安排?还是酒剑仙的引导?
灵儿心中微动,却并未试图联系。他们安全便好。
然而,就在她心神掠过城南方向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宿命般纠缠气息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轻轻触动了她那变得异常敏锐的感知。
那波动……纯净而略显跳脱,带着初出茅庐的锐气与……一丝让她心口骤然发紧的、几乎被遗忘的熟悉感。
李逍遥?
他怎么会来南诏?而且这个时间……不对,按照前世,此刻他应还在仙灵岛之后、蜀山之前的江湖游历中,为何会出现在这南诏国都附近?那波动传来的方向,竟是通往隐龙窟的路径!
隐龙窟!蛇妖男与狐妖女!
前世月如姐姐与逍遥哥哥携手闯洞,斩妖除魔,看似一场侠义之举,却也埋下了月如情根深种、乃至最终锁妖塔殒身的原因。而那洞中的蛇妖与狐妖,说到底,不过是一对只想避开人世、相守终老的可怜妖物,最终却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一世,她绝不能让悲剧重演,无论是月如的,还是那对妖物的。
念头急转间,灵儿已做出决断。她强撑着依旧虚软的身体下床,走到院中僻静角落。这一次,她并未再耗费巨大神魂之力凝聚分身,而是双手结印,牵引着体内那丝与新融合的远古记忆共鸣的女娲神力,指尖逼出一滴璀璨如金沙的血珠。
血珠悬浮于空中,她以指为笔,以其为墨,在空中急速勾勒出一个极其繁复玄奥的微型符阵。符阵成型的刹那,竟自行吸纳周遭微薄的天地灵气,散发出朦胧而神圣的光晕。
去。
她指尖轻弹,那承载着一丝她意志与神力的血色符阵瞬间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流光,以远超之前分身的速度,破空而去,直奔隐龙窟方向!
南诏城外,荒山野径。
李逍遥正与林月如一前一后疾行。李逍遥嘴上叼着根草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却不时警惕地扫过四周:“我说月如大小姐,你确定那隐龙窟里真有宝贝?别又是骗小爷我来给你当打手吧?”
林月如一袭红衣,马尾高束,闻言柳眉倒竖,甩手就是一鞭子抽在他旁边的地上,激起一片尘土:“臭蛋!你爱来不来!是我爹收到消息,说那洞里的妖怪近日掳掠了不少过往商旅,本女侠是来为民除害的!谁稀罕你那三脚猫功夫帮忙!”
“嘿!我这暴脾气!三脚猫功夫?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小爷御剑术的厉害!”
两人吵吵嚷嚷,却默契地同时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隐龙窟入口那藤蔓丛生的隐蔽处时,走在前面的李逍遥忽然“咦”了一声,猛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
“怎么了臭蛋?发现什么了?”林月如也立刻警惕起来,长剑出鞘半寸。
“好像……有什么东西……”李逍遥皱着眉,一脸困惑地四下张望,“刚才好像有阵暖风吹过,还挺舒服……奇怪,怎么又没了?”
他自然不知,那道血色流光已先他们一步,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隐龙窟深处。
隐龙窟内。
阴暗潮湿的洞窟深处,一处布置得宛如人类居所的石室内,蛇妖男正烦躁地踱步,狐妖女则倚在榻上,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忧色。
“夫君,近日还是莫要再外出了……我总觉得心慌得厉害。”狐妖女轻声道。
蛇妖男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可你怀了身孕,需要灵气滋养……这附近的山鸡野兔,灵气都太稀薄了……”
就在这时,一点微不可见的金光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石室中央,随即骤然扩大,化作一个朦胧却散发着无上威严与慈悲气息的少女虚影!
“谁?!”蛇妖男大惊失色,立刻护在狐妖女身前,妖气瞬间爆发!
那虚影却并未攻击,只是目光扫过狐妖女的小腹,声音清冷而直接地响在二妖心中:“速速离去。追兵已在洞口。往南三十里,有一处废弃山神庙,地下有灵脉残根,可助你孩儿诞生。收敛妖气,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那虚影抬手打出一道金光,并非攻击二妖,而是瞬间净化了石室内积存的、因他们捕食生灵而残留的怨戾之气,同时,一个微型的守护阵法一闪而逝,印入狐妖女体内,护住了她腹中胎儿。
做完这一切,虚影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蛇妖男和狐妖女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她是谁?为何要帮我们?”狐妖女喃喃道,感受着体内那温暖舒适的守护之力,腹中胎儿似乎都安分了许多。
蛇妖男眼神变幻,猛地一咬牙:“不管是谁!她说的追兵……宁可信其有!我们快走!”
他再无犹豫,拉起狐妖女,也顾不上收拾细软,化作两道妖风,朝着洞窟更深处、另一个隐蔽的出口急速遁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逍遥和林月如便小心翼翼地摸进了石室。
“咦?好像刚有人在这儿待过?”李逍遥看着石桌上尚温的茶水,挠了挠头。
林月如仔细检查四周,眉头紧锁:“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妖气残留……反而……好像挺干净的?不像恶妖巢穴啊。”
两人在洞内搜寻了一圈,除了找到一些被遗弃的生活用品,半只妖怪的影子都没见到。
“搞什么嘛!白跑一趟!”林月如气得跺脚。
李逍遥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再次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安心的暖意,转瞬即逝。
宅院中。
灵儿缓缓收回意念,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汗。远程施展这等精妙的预警与庇护之术,对她仍是极大的负担。
但她眼中却是一片平静。
隐龙窟的杀劫,已悄然化解。月如姐姐与逍遥哥哥此世应不会再与那对妖物夫妻结下死仇。而那未来的小生命,也有了存活下去的一线可能。
她改变了第二段既定的悲剧。
虽然无人知晓,但她心念通达,识海中那沉静的女娲神力,似乎都随之流转得更加圆融了一丝。
她抬眸,目光仿佛穿透屋顶,望向那阴云汇聚的天空。
拜月,你的棋盘之上,又少了两颗棋子。
南诏的天,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了咽喉,阴沉得透不过气。连日的闷雷在云层后滚动,却始终落不下一滴雨。国都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拜月教徒巡逻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而频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慌。
灵儿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调息恢复。超度姜明、远程救护刘晋元、警示隐龙窟妖物、又与石杰人神识硬撼……接连的消耗让她本就未痊愈的神魂雪上加霜。但奇异的是,那些融入血脉的远古记忆碎片,不再带来负担,反而如同最坚实的基石,让她对自身神力的理解和掌控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她不再急于求成地冲击更高深的禁术,而是如同老僧入定,细细体悟着每一丝神力的流转,感受着它们与脚下大地、与周遭万物那微妙的共鸣。她“听”到了更多——地脉被邪力侵蚀的痛苦呻吟,百姓无声的恐惧祈祷,甚至……极遥远之处,一股清冷高渺、带着审视意味的强大神识,正若即若离地掠过南诏上空。
是蜀山的气息。比酒剑仙更加纯粹,更加……接近“天道”。
剑圣,殷若拙。
他终究还是被南诏这异常的旋涡惊动了。
灵儿心中了然。蜀山的立场向来微妙,超然物外,维护人间秩序却不愿直接介入王朝兴替。剑圣此来,是观察,是警示,或许……也是一种无声的考验。
她不动声色,并未试图去接触或回应那股神识,只是将自身气息收敛得更加彻底,如同深潭潜流,静默无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深夜,一股极其隐晦却凌厉无比的剑意,如同撕裂夜幕的冷电,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并非针对城中任何一处,而是精准无比地直刺她所在的宅院!
那剑意冰冷纯粹,不蕴含丝毫杀意,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可怕力量,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是剑圣的试探!
灵儿倏然睁开眼,眸中金光流转,却并非抵御。在那剑意即将临体的刹那,她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古朴的手印,周身神力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荡起来,并非对抗,而是……共鸣!
她引动的并非自身全部力量,而是脚下大地深处,那被拜月邪力压制、却从未真正消亡的,属于南诏古老大地的微弱灵脉,以及其中蕴含的、历代生民于此地繁衍生息所沉淀下的微弱愿力!
嗡——!
那凌厉的剑意撞上这层看似薄弱、却蕴含着厚重生机与沧桑的共鸣之力,竟如同冰雪落入温流,瞬间被消融、化解于无形。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空间震颤,便归于平静。
院外巡逻的教徒毫无所觉。
高空云层之上,御剑而立的剑圣殷若拙,古井无波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极深的讶异。他那一剑,虽未尽全力,却也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接下,更遑论是以如此巧妙、如此……契合自然大道的方式化解。
那少女的力量,并非简单的传承,其中竟蕴含着如此深厚的大地母气与众生念力?这与拜月那扭曲信仰、窃取神力的邪道截然不同,是更为古老、更为本源的力量。
而且,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到来?
剑圣眉头微蹙,掐指推算,天机却一片混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而那迷雾的中心,正是下方宅院中那个气息微弱的少女。
“变数……”他低声自语,目光穿透层层阻隔,再次落在那院中。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女娲后人,而是一个与整个南诏气运、乃至某种更为宏大的因果紧密纠缠的谜团。
他沉吟片刻,最终并未再出手。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清冷剑光,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他来此的目的已然达到——确认了变数的存在,也隐约看到了另一种不同于拜月“真理”的可能。
至于如何选择,非蜀山之责。
宅院内。
在剑意消散的瞬间,灵儿周身凝聚的共鸣之力也悄然散去。她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缕鲜血,身体微微摇晃。
强行引动大地灵脉与微薄愿力,对她仍是极大的负担。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成功接下了剑圣的试探,并且,向他展示了不同于拜月那条路的另一种可能性。这步棋,走对了。
然而,还未等她缓过气,心口那缕与阿奴相连的“一线牵”突然传来一阵剧烈无比的灼痛与恐惧!
紧接着,是唐钰那边传来的、带着绝望怒吼的灵力震荡!
出事了!
灵儿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神识瞬间沿着一线牵的联系疯狂蔓延而去!
南诏边境,一处荒僻的山谷。
阿奴和唐钰正陷入绝境!
他们原本奉命接应一位试图逃离拜月掌控的苗族长老,却不料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四周黑影重重,数十名拜月精锐教徒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那黑巫统领,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
地上已经倒下了几名保护他们的白苗族战士。
唐钰浑身是血,手中短刀狂舞,将阿奴死死护在身后,但他显然已到了极限,脚步踉跄,每一次格挡都显得异常艰难。
阿奴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手中法术光芒乱闪,却都被敌人身上升起的诡异黑气轻易挡下。
“桀桀桀……教主有令,这两个小鬼,活捉不了,便就地格杀!”黑巫统领骨杖一挥,一道浓黑如墨、带着刺骨阴邪气息的诅咒之力,如同毒龙出洞,直取唐钰心口!
这一击,速度快得惊人,威力远超之前所有!唐钰瞳孔猛缩,已然避无可避!
“唐钰小宝——!”阿奴发出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想要推开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金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又似亘古之初的第一缕晨曦,骤然降临在这片血腥的山谷之上!
那金光并非源自某处,而是仿佛充斥了整个天地,威严、慈悲、浩瀚、古老!带着涤荡一切邪祟、抚平所有创伤的无上伟力!
黑巫统领那志在必得的诅咒毒龙,撞入这片金光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如同投入烈阳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
所有拜月教徒,包括那黑巫统领,在这突如其来的神圣威压之下,如同被无形巨山镇压,纷纷惨叫着跪伏在地,体内邪力疯狂反噬,痛苦不堪,连抬头都做不到!
而被金光笼罩的阿奴和唐钰,却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力量涌入体内,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耗尽的灵力瞬间补满,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浑厚!
“这是……”唐钰拄着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身体,又看向天空中那无法直视的金光源头。
阿奴也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暖流,喃喃道:“是……是灵儿姐姐……吗?”
那金光并未持续太久,仿佛只是惊鸿一现。在彻底净化了场中所有邪气、治愈了阿奴和唐钰后,便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威压散去,那些拜月教徒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惊恐万状地看着彼此,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黑巫统领挣扎着爬起来,脸色惨白如鬼,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阿奴和唐钰的方向,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嘶声吼道:“撤!快撤!”
拜月教徒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狼狈逃窜,顷刻间便消失在山谷之外。
山谷中,只留下劫后余生的阿奴和唐钰,以及几名重伤但幸免于难的白苗族战士。
“刚……刚才那是……”一个战士颤声问道。
唐钰紧紧握住刀柄,目光无比坚定地望向国都方向,沉声道:“是希望。”
阿奴用力点头,擦干眼泪,大声道:“对!是灵儿姐姐来救我们了!我们就知道她最厉害了!”
宅院中。
在那金光爆发、逼退拜月教徒的下一秒,灵儿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软软向后倒去,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
这一次,她是真的耗尽了所有。强行跨越如此距离,降下蕴含着一丝大地本源与守护意志的神迹,几乎抽干了她刚刚恢复的那点元气,更严重透支了神魂根本。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她仿佛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叹息,似乎源自遥远的天际,又似乎响自她的心海深处。
随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几乎在她倒下的同时,南诏国都上空,那浓重的、属于拜月教的压抑气息,似乎被那惊鸿一现的神圣金光狠狠撕裂了一道口子,久久无法弥合。
神殿深处,星盘剧烈震动,其上代表拜月信仰的光点竟齐齐黯淡了一瞬!
石杰人猛地睁开眼,一直维持的儒雅从容彻底消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怒交加的神色!
“大地之力……众生愿念……她竟能引动这些?!”他死死盯着星盘上代表灵儿的那一点,那一点此刻黯淡得几乎熄灭,却仿佛带着某种嘲讽,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好……好得很!”他声音低沉,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既然你执意要逆天而行,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难违!”
他拂袖转身,声音传遍神殿:“计划提前!唤醒水魔兽!”
风暴,终于要全面降临了。
而引发这一切的少女,此刻正倒在冰冷的尘埃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无人知晓,在她彻底昏迷的识海最深处,那一点神印,正汲取着来自大地的微弱灵气和方才散逸的、阿奴与唐钰那份劫后余生的纯粹感激念力,极其缓慢地闪烁着。
如同冬日冻土之下,顽强等待着破土而出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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