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宜修重申修了无情道10
永和宫内,熏香暖融,却驱不散德妃乌雅氏眉宇间那层冰冷的阴霾。她听着心腹太监的回禀,指尖的珐琅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小几,发出清脆却令人心头发紧的声响。
“老四为了那个庶女,竟是越发不像话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深宫积累下的威压与寒意,“幽禁院落,焚烧经书,甚至还拿她母家弟弟作伐?真是……出息了!”
太监头垂得更低:“奴才听闻,那位侧福晋自入府后便性情大变,终日闭门不出,言行怪异,对王爷亦是……极为冷淡,仿佛痴迷于修道,万物不萦于心。”
“修道?冷淡?”德妃嗤笑一声,美眸中寒光凛冽,“本宫看是欲擒故纵的手段更高明了!费扬古倒是生了个好女儿,一个柔则还没摆弄明白,这个宜修竟能将老四迷得如此失态狂悖!”
她心中警铃大作。老四是她日后倚仗的重要棋子,绝不能被一个庶女乱了心神,坏了大事!尤其是这个庶女背后还有费扬古那个老狐狸。若真让宜修拿捏住了老四,她与觉罗氏的计划岂非全盘落空?
“额娘。”
殿外传来胤禛请安的声音,打断了德妃的思绪。
德妃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恢复成那个温和端丽的宫妃模样,淡淡道:“进来吧。”
胤禛大步走了进来,一身亲王常服,面色看似平静,但眼底那未曾散尽的红丝和周身压抑不住的燥郁之气,如何能瞒得过德妃的眼睛。
“儿臣给额娘请安。”他依礼问安,声音却有些发紧。
“起来吧。”德妃示意他坐下,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他,“今日怎得空过来?可是府中有什么事?”
胤禛沉默了片刻。他本是想借额娘之手,寻些阴私手段让宜修“听话”或者“消失”,但话到嘴边,看着额娘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他心底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疯狂占有欲却突然作祟——他不想让任何人碰她,哪怕是毁了她,也只能由他亲手来!
他改了口,语气尽量平淡:“劳额娘挂心,并无大事。只是近日公务繁杂,有些疲累。”
德妃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温和:“公务再忙,也要顾惜身子。我瞧你气色不大好,可是府里那两个不省心,伺候得不周到?”她刻意将“两个”咬得微重。
胤禛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齐氏安分,乌喇那拉氏……”他顿了一下,似在斟酌词句,“她近日身子不适,在院中静养。”
“静养?”德妃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本宫怎么听说,她静养得连院门都锁了?老四,不是额娘说你,女人可以宠,但不能纵。尤其那等心思深沉、仗着几分颜色便拿乔作态的,更该早早敲打,免得日后蹬鼻子上脸,坏了规矩体统。”
她话语温和,字字句句却都像针一样,精准地扎在胤禛最敏感烦躁的神经上。
胤禛下颌线绷紧,额娘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屈辱和恼火,既恨宜修让他陷入如此被动境地,又厌烦额娘的插手和试探。
“儿臣自有分寸。”他硬邦邦地回道,“不劳额娘费心。”
“分寸?”德妃放下茶盏,声音微沉,“你的分寸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发怒,就是纵容一个侧室无法无天?老四,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岂能因一妇人而乱心性?若她真如此不识抬举,碍了你的眼,一杯鸩酒或是一尺白绫,打发去了便是,何须如此大动干戈,徒惹人笑话!”
鸩酒?白绫?
胤禛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尖锐的恐慌猝不及防地窜起,竟压过了之前的烦躁!他几乎无法想象那具冰冷的、却蕴含着奇异生机的身躯变成死物的模样!
不!绝不能!
那是他的!就算是一块冰,也只能烂在他的王府里!
“额娘!”他猛地抬头,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此事儿臣自有主张!她……她不过是一时想左了,儿臣自有法子让她‘明白’过来!不须动用此等手段!”
德妃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和那几乎失态的反应,心中骇浪滔天!老四这哪里是厌烦?这分明是已经泥足深陷!竟连处死都舍不得?!
那个乌喇那拉·宜修,究竟使了什么妖术?!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如冰。
母子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惊怒交加,一个偏执阴沉。
良久,德妃缓缓靠回引枕,脸上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只是眼底再无半分暖意:“既然你自有主张,那额娘便不多话了。只是老四,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了,额娘和你舅舅们,都在看着你呢。”
她轻轻巧巧地将“舅舅们”(乌雅氏一族)和“看着你”点出来,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胤禛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儿臣谨记额娘教诲。若无他事,儿臣先行告退。”
“去吧。”德妃挥挥手,看着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杀意。
好一个乌喇那拉·宜修!竟能将老四迷惑至此!
既然老四下不了手,那便由她这个额娘,来替他清除这个障碍!绝不能让一个庶女,毁了她儿子的前程,毁了她乌雅氏和费扬古府的谋划!
至于法子……深宫之中,让一个“病弱”的侧福晋悄无声息“静养”至死的手段,多得是!
胤禛沉着脸走出永和宫,额娘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警告,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了解他的额娘,她绝不会就此罢手。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宜修,哪怕是他额娘!那是他的东西,只有他能决定如何处置!
他必须将她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隔绝一切可能的危险!
一个更加偏执、更加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迅速成型——既然王府不够安全,那便带她离开!去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一个完全与世隔绝、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苏培盛!”他厉声喝道。
“奴才在!”苏培盛小跑着跟上。
“立刻去准备!”胤禛的声音压抑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京西那座皇庄,立刻给本王清理出来,加派绝对可靠的人手看守,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去!今夜子时,本王要带侧福晋过去!”
苏培盛骇得魂飞魄散:“王爷!这……这若是让皇上和德妃娘娘知道……”
“闭嘴!”胤禛猛地转头,眼神猩红可怖,“按本王说的做!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嗻……嗻!”苏培盛连滚爬爬地跑去安排,只觉得天旋地转,王爷这真是……疯魔了!
是夜,子时。
宜修院落的门锁被无声打开。
胤禛一身夜行衣,带着几个绝对心腹的死士,如同暗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踏入院内。
剪秋早已被制住,口不能言,只能惊恐地看着。
宜修正于月下静坐,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冰冷的月辉。听到动静,她缓缓睁开眼,看向闯入的不速之客,眸中依旧是一片化不开的寒雾,无惊无惧。
胤�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在清冷月光下,死死盯着这张让他恨之入骨又迷恋至深的冰封容颜。
“跟本王走。”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宜修静静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既不起身,也不询问。
胤禛眼底最后一丝耐心耗尽。他猛地俯身,一把将她从蒲团上抱起!
入手的身躯轻盈冰冷,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仿佛抱着的真是一块绝世寒玉。
宜修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一丝抗拒的力道,只是任由他抱着,目光空茫地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种彻底的顺从,比任何反抗都更让胤禛心头发堵发狂!
他不再犹豫,用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她从头到脚裹紧,打横抱起,快步向外走去。
马车早已候在府外最偏僻的角门。一路疾驰,车轮碾过寂静的街道,直奔京西而去。
在那座被重兵把守、如同铁桶一般的皇庄最深处的院落里,胤禛将宜修放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床榻上。
他挥退所有人,独自站在床前,看着被他劫掠而来的“珍宝”。
她依旧那样安静地坐着,黑色的斗篷滑落,露出那张在昏暗烛光下愈发清艳绝伦也愈发冰冷空洞的脸。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胤禛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低沉,“没有本王的允许,你永远不能离开半步。”
宜修缓缓抬起眼,眸光终于落在他脸上,那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微微偏了下头,像是在观察一件奇怪的物品,然后,极其缓慢地,用她那特有的、清凌冰冷的嗓音,问出了一个让胤禛瞬间如坠冰窟的问题:
“王爷如此大费周章,扰动清静,于修行有碍。您……究竟所欲为何?”
她不是质问,不是控诉,甚至没有好奇。
只是纯粹的、冰冷的疑惑。
仿佛他所有的偏执、疯狂、强取豪夺,于她而言,只是一场难以理解的、毫无意义的喧闹。
胤禛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所欲为何?
他也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他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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