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张主任垮台

清晨的风中裹着桂花的甜香，市一院正门的布告栏前。

那张盖着院党委红章的通告纸，起初只是被几个赶早班的护士匆匆瞥过。

直到外科的小周护士挎着背包路过，眼神无意识地划过公告栏玻璃，才猛地顿住脚步。

“啊？”

短促的惊呼声，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小周的手指着通告上“外科主任张本遂”几个字，张大嘴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怎么了？”

路过的内科医生推了推眼镜，凑过来一看，原本松弛的神情瞬间凝固。

“经我院核实，外科主任张本遂利用职务之便，在医疗器械采购、药品招标及住院床位分配中，多次收受供应商贿赂，涉案金额高达三百余万元…………”

“三百多万？”

人群里炸开了锅。

老护士长刚买完豆浆油条，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油条滚了一地。

“我的妈呀！张主任平时穿的衬衫也就几百块，怎么敢贪这么多？”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原本零星的几个人很快聚成了黑压压的一片，连路过的患者家属都围了过来，举着手机对着通告拍照，闪光灯在晨雾里此起彼伏。

“…………挪用科室经费支付高档餐饮、为亲属违规安排住院…………”

每念一句，人群里就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林默刚从住院部出来，打算去食堂买早餐。

远远就看见正门方向围得水泄不通，连救护车出门都在不停的摁着喇叭。

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挤进去。

目光落在通告上的瞬间，一股极大的荒谬感席卷了他。

“张本遂贪污受贿，涉案金额三百万，已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慌。

他想起昨天在张主任办公室，老头那番声泪俱下的忏悔，原来全都是演的。

那些所谓的“委屈”和“无奈”，不过是贪腐者为自己找的遮羞布，是鳄鱼的眼泪。

“林医生？你也来看热闹啊？”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默回头，看见谢医生站在人群外，今天的他精神头不错，就是眼底黑眼圈还没消。

“谢医生，您早就知道了？”

林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通告上的日期是今天的凌晨，而谢医生昨天手术结束后就匆匆离开了医院，说不定早就收到了消息。

谢医生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通告上，眼神复杂。

“医院党委之前就找我谈过话，让我配合调查张本遂的问题。他在器械采购上做的手脚，我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

林默这才想起，前几个月心外科申请更换新的体外循环机，张主任以“经费不足”为由压了下来，转头却给外科门诊换了一批昂贵的体检设备。

当时谢医生还为此和张主任吵过一架，现在想来，那些设备背后，说不定藏着不小的利益链条。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几个身影从里面挤出来，脸色惨白得像纸。

林默认得他们，是外科的几个副主任，平时和张主任走得最近。

其中一个矮胖的医生，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动，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们这是要去销毁证据？”

“晚了。司法机关应该在通告发出之前就已经封存了张本遂的办公室和银行账户。”

“现在去也没用。张本遂这一倒，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他们现在慌也没用。”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至近，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医院的宁静。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往两边退，让出一条通道。

三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医院正门口，车门打开，几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下来，为首的中年警察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脸色严肃得像块冰。

“这是…………公检的人？”

人群里有人小声惊呼。

医院里的贪腐案虽然常见，可这么快就惊动司法机关，还直接上门抓人，还是头一次。

李妤提着早餐正好走到这里，看见眼前的阵仗，一时半会也是没反应过来。

她父亲是省医院的高位，平时在家经常跟她提起医院里的潜规则，那些藏污纳垢的事，就算有人知道，也没人敢轻易捅出来。

可现在，张本遂这桩大案被摆到了明面上，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小妤姐！你没事吧？”

林默看见李妤在人群外发呆，连忙挤过去问道。

李妤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点发颤。

“我没事，就是有点不敢相信。张主任平时看起来那么严肃，怎么会…………”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呼声打断。

“快上去看警察抓人哟！”

人群突然又动了，乌泱泱的往外科部挤过去。

与此同时。

外科主任办公室的门前，几名警务人员分散站立，为首的那位警察抬手敲了敲门。

“张本遂，走吧。”

很快门被推开，张本遂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件熨烫妥帖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昨天在办公室里那个颓废的样子判若两人。

只是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为首的警察。

“这里面是我所有的受贿记录和银行流水，”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能宽大处理我的家人。”

几位警察没有废话，拿出手铐，“咔嚓”一声铐在张本遂的手腕上。

有人举起手机拍照，雪白的闪光灯亮起。

“不许拍照！配合调查！”

人群开始流动，一些好事的人跟在警察后面，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林默也跟着往外科办公室走，刚到门口，就看见张本遂被警察押着往外走。

两人的目光突然交汇，张本遂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阴鸷，也没有了昨天的伪装，只剩下深深的平静，像一潭死水。

突然，张本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

“我错了！我不该贪那些钱！我不该对不起医院！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连警察都愣了一下。

为首的警官皱了皱眉，厉声说道。

“张本遂，注意你的态度！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张本遂却像是没听见，依旧趴在地上哭，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蹭得西装上全是污渍。

他平时最注重形象，连白大褂的领口都要系得整整齐齐，可现在却像个泼皮无赖，不顾体面地在地上打滚。

“快把他带走！”

警官吩咐道，几个警察上前，架起张本遂，往警车的方向走。

张本遂还在挣扎，嘴里不停地喊着“我错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塞进了警车。

警车闪着红蓝相间的灯光，缓缓驶出医院大门。

看热闹的人太多，警车只能不断鸣笛，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

林默趴在外科办公室的窗户上往下看，看见张本遂在警车里拼命挣扎，脸贴在车窗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医院的方向。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默回头，看见赵老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身形萧瑟。

“赵爷爷，您怎么来了？”

林默连忙上前，轻轻扶住赵老的胳膊。

赵老轻轻拍了拍林默的手，目光落在警车消失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唏嘘。

“我在病房里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就过来看看。”

“我认识张本遂的时候，他还是个住院医师。那时候他多老实啊，每天最早到科室，最晚离开。”

“可后来，他当了主任，权力大了，心也变了。”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扶着赵老往病房走。

走廊里的人还在议论张本遂的事，有人说他活该，有人说他可怜，还有人担心自己的住院手续会不会受到影响。

那些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回到赵老的病房，林默帮他盖好毛毯，坐在床边。

赵老躺下后，脸色稍微好了些，他看着林默，眼神里带着期许。

“小林医生，你还记得要陪我去见个老朋友吧？”

林默重重地点了点头：“赵爷爷，您放心，我不会忘的。”

走出病房时，走廊里的议论声还没平息。

林默掏出兜里的照片，神色沉重。

照片里是张本遂与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在一座饭馆前分别。

他摩挲着照片上那个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

“宋正杨吗？”

“嘀铃铃～嘀铃铃～”

林默的手机响起。

“喂？您好，您有一个快递需要您当面签收，我现在在您单位门口，请问方便吗？”

“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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