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相依为命

两人走到大黑身边，大黑立刻站起身，用脑袋蹭了蹭阿雅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她。

阿雅摸了摸大黑的耳朵，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大黑，我们要走了。”

大黑低低地吼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走之前，林默和大黑一起在晒谷场挖出一个大坑，将十几具尸体全都埋了下去，阿雅就呆呆的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做完了这一切，林默和阿雅骑上大黑，朝着寨子外走去。

阿雅趴在大黑的背上，不停地回头望着那片废墟，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了视线。直到穿过树林，再也看不见寨子的影子，她才慢慢转过头，用带着浓重鼻音的汉话对林默说：

“阿雅，再也，不会，哭。”

林默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眶也有些发红。

他知道，阿雅是在强迫自己坚强。

比起阿雅的悲伤，他心里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自责与对宋正杨的仇恨。

如果他没有到寨子里来，如果他能留在寨子里保护大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这份自责，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从巫蛊族的山谷到最近的镇子，正常路线大概需要走一天一夜。

但林默不敢走正常路线，他很清楚，宋正杨既然敢对巫蛊族下毒手，肯定会在通往镇子的必经之路上布下眼线，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想起松罗赞布爷爷和阿古曾经说过的话。

这片山脉往西边走，大概半天的路程，有一条很高很宽的路，路的两边围着长长的栅栏，每天都有很多汽车飞快地跑过。

当时他还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高速公路。

如果能走到高速公路上，说不定能搭到路过的车，直接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

于是林默拍了拍大黑的脖子，指着西边的方向，对阿雅说：

“阿雅，让大黑往那边走，我们去那条有汽车的路。”

阿雅点点头，凑到大黑耳边，用方言轻声说了几句。

大黑立刻会意，调转方向，朝着西边的深山走去。

山路越来越崎岖，树木也越来越茂密，地上布满了尖锐的碎石和缠绕的藤蔓。

大黑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熊掌被碎石划破，留下一道道血痕，但它依旧没有停下，只是偶尔发出低低的吼声，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林默紧紧抱着阿雅，生怕她被树枝刮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人迹罕至，除了可能遇到野兽，说不定还会有宋正杨的人搜寻。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森林里变得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让人心里发毛。

大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脚步也开始踉跄，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林默看在眼里，心里一阵不忍，连忙让阿雅叫大黑停下。

“大黑累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林默跳下来，扶着阿雅从大黑背上下来。

阿雅立刻跑到大黑身边，摸了摸它的爪子，看到上面的伤口，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却硬生生忍住了，只是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大黑的伤口。

林默从背包里翻出松罗赞布给他的草药，他将草药嚼碎后吐出，小心翼翼地敷在大黑的伤口上，大黑舒服地低吼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两人一熊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了半夜，天刚蒙蒙亮，又继续赶路。

直到第二天中午，大黑实在走不动了，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再也站不起来。

林默看着它疲惫的模样，心里清楚，大黑是山林里的野兽，不适合跟着他们去人类聚集的地方，而且带着这么大一头黑熊，也很容易引起注意。

“阿雅，我们得和大黑分开了。”

“大黑在这里很安全，等我们报仇了，再回来找它，好不好？”

阿雅的眼睛瞬间红了，她扑到大黑怀里，脸埋在它长长的毛发中，肩膀不停地颤抖。

大黑也像是知道要分别，伸出舌头，不停地舔舐阿雅的头发和脸颊，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林默别过头，不忍看这离别的场景。

过了好一会儿，阿雅才慢慢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对大黑说了几句方言，然后用力抱了抱它，才转身牵住林默的手：

“走。”

两人目送大黑慢慢走进树林深处，直到它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继续往西走。没有了大黑的代步，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双脚。

这边的山地根本没有路，全是陡峭的山坡和茂密的灌木丛，只能靠林默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前进。

阿雅紧紧跟在林默身后，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哭闹，只是默默地走着。

林默背着两人仅剩的一点干粮，走在前面开路，树枝划破了他的胳膊，他也毫不在意。

日升月落，又是一天过去。两人身上的干粮早已吃完，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们的胃。

林默只能四处寻找能吃的东西，树上的野果、地上的野菜，甚至是一些蠕动的虫子。

阿雅一开始很害怕，看着虫子不敢张嘴，但当她看到林默毫不犹豫地吃下一只虫子后，也咬着牙，闭上眼睛吞了下去。

林默看着她强装勇敢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

他知道，阿雅这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更让他心疼的是，走了没多久，阿雅突然停下脚步，挣脱了他的手，执意要自己走。

林默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脚掌上早已磨出了好几个血泡，血泡破裂后，鲜血混着泥土，把草鞋都染红了，可他因为太过专注于赶路，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我没事，阿雅，我背你。”

林默蹲下身，想要背起阿雅，却被她推开了。阿雅摇了摇头，小手指着他的脚掌，用生涩的汉话说：

“疼…………阿雅自己走。”

林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再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们一起走。”

接下来的路，两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阿雅走累了，林默就陪她休息一会儿，林默的脚掌疼得厉害，阿雅就帮他找些柔软的树叶，垫在草鞋里。

夜晚，他们就靠在大树下休息，林默把外套脱下来，盖在阿雅身上，自己则靠在树干上，警惕地守着她。

又是走了一天，就在两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阿雅突然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道：

“路！有…………路！”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山谷之间，一条宽阔的公路像巨龙一样蜿蜒延伸，上面有无数辆汽车飞快地驶过，扬起一阵阵尘土。公路两旁围着高高的护栏，正是他们要找的高速公路！

阿雅兴奋地就要往公路的方向跑，却被林默一把拉住。

她疑惑地回头看向林默，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林默摇了摇头，指了指天上渐渐西沉的太阳：

“现在天色晚了，这个时间上高速公路很危险，汽车开得太快，容易撞到我们。而且晚上视野不好，也很难搭到车。明天早上我们再过去，好不好？”

阿雅听的一知半解，但她知道林默是为了她好，于是乖巧地点点头，紧紧牵住他的手：“好。”

两人在高速公路旁的桥洞下找了个稍微平整的地方。

桥洞能挡风遮雨，地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算是个不错的歇脚点。

林默捡来一些干燥的树枝，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小小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也带来了一丝温暖。

阿雅靠在林默身边，眼睛盯着跳动的火焰，小声地问：

“林默，我们…………什么时候能报仇？”

林默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语气坚定地说：

“很快。等我们搭到车，先去省城。那里有我的朋友，还有能帮我们的人。我们会找到宋正杨的证据，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到时候，松罗爷爷他们一定会开心的。”

阿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林默的肩膀上，渐渐睡着了。

林默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又抬头望向高速公路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宋正杨，你等着，我一定会为巫蛊族的所有人，讨回公道！

夜色渐深，高速公路上的汽车依旧川流不息，车灯的光芒在黑暗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桥洞里的火焰渐渐变小，林默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然后紧紧抱着阿雅，在寒冷的夜色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他知道，明天踏上高速公路的那一刻，就是他复仇之路的开始，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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